“这……”玉禾有些迟疑。少棠拉她:“走吧,走吧,要商量公事,明天还有时间——”说着就拉着玉禾往前走去。玉禾回头看了云开一眼,云开点点头。
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云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欲往里走,忽然看见依玲经过,他赶紧上前拦住她:“阿雪姑娘——”
依玲问:“夏管家有事吗?”云开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依玲生前是你服侍的。”依玲淡淡地说:“人都死了,不重要了。”云开却固执:“不,重要的,我想知道她的一切,你能告诉我吗?”依玲透过面具望着云开真挚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圆月当空,依玲坐在假山石上久久不动。云开望着她,望着她,似乎看出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出来。依玲淡淡地说:“二少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平时对我们下人很友善,她喜欢吃梨,可是后来就不再吃了,她说吃梨就是分离,不吉利……”
云开又问:“还有呢?”
依玲说:“她说她心里惦记着一个人,那个人待她很好,可惜他们今生无缘,她希望那个人可以一直快乐地活下去,要把她忘记,彻彻底底地忘记……”云开喃喃:“想忘也总不能忘。”
依玲道:“她还说……”云开赶忙追问:“说什么?”依玲吸了一口气:“她说跟那个人一起偷跑的日子真的好快乐,这每一点,每一滴都够她回味一生了。”
云开盯着她:“你究竟是谁?”依玲依旧淡淡:“我是阿雪。”
云开诧异:“依玲怎么会把这些都告诉你?”
依玲道:“因为她走的时候很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她说……她说她希望她心里的那个人知道她的心,所以跟我讲了很多很多……”
“依玲,依玲……”云开口中喃喃地叫着,身体的某处溢出疼痛。他的眼圈红了,依玲的眼圈也红了。
云开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依玲缓缓说:“她还说,她的身体虽然走了,可是灵魂却始终留在一个人身上……”
云开追问:“还有呢,还有呢?”
依玲慢慢地说:“还有……”
这时,远处传来一苗火光,依玲一看是太太和方嫂,大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讲了,改天再说,再见——”她一闪就离开了。
“欸——”云开还未反应,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刚好瞧见太太和方嫂过来,他赶紧闪身躲开。寂静的月色下,是他惆怅的脸。
黑暗的烈女房里,依玲戴着面具跪在观音像前默默祈祷。太太和方嫂进来,整个屋子才顿时亮了起来。
太太问:“最近没有经常跑出去吧?”依玲忙说:“不敢。”太太教训她道:“我不要不敢,我要根本就不想。”依玲低头:“是,我会遵照娘的指示,不听不看不想……”太太点头:“那就好,最近家里的男人多了起来,少棠也回来了,你一个寡妇家的就更加不方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依玲默默:“明白。”
太太一笑,握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其实,我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你好,名节大过天,一个女人哪有比这个更加荣耀的?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哦,你不用担心自己没孩子,等少棠和玉禾有了之后,我会把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你,该你的,我们辜家什么都不会欠你的。”
依玲道:“这些我都明白,娘特地跑这一趟,难道就是重复这些我都能背下来的词儿吗?”
太太说:“看你,想歪了吧,我是来告诉你,你家里人的近况,你爹的生意好着呢,我中秋前又派人送了五千大洋过去,你的两个弟弟都上学了,妹妹的嫁妆我也备了,你放心,一切都很好。”
方嫂也从旁说道:“是啊,二少奶奶,你看太太多疼你,这些是你妹妹嫁妆的礼单,她特地拿来给你看的。”
依玲摸着那大红色的礼单,不由得悲从中来:“好,好,好,我替他们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