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赖在温暖的被子里舍不得起来,忽然听到远处城里响起炮声。
“是礼炮。”越风送早饭来的时候告诉我,“今天是先帝殡天第七日。七天后是天祭,然后就将先帝送入皇陵。”
“然后就是新帝登基了?”我问。
“是。”
我靠在门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那个人,就要登基为新帝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众人口里的皇帝是那么陌生,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心里最原始最美好的萧暄,我的二哥,潇洒,坦白,乐观,自在。
可是现在这个人,那些荣耀、光环、至尊,还有阴谋、斗争、牺牲,让好好的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显然是他已经走出我们之间的小圈子,走向另外一个复杂的成人的世界。而我还踯躅不前,畏缩在原来简单纯净的世界里。
我问自己,我真的有勇气吗?我真的有能力、有决心和毅力,去站在他的身边,面对接连而来的其他女人,面对一个暗流汹涌的朝廷,面对一整个需要安抚治理的天下吗?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可是我知道除了我自己,没人能给我这个答案。
爱情热烈而浪漫时,什么事看起来都简单且容易,可是一旦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其中的困难矛盾就会浮出水面。我恐惧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男人有可能被抢夺走,我更恐惧生活变得让我难以招架。
我也突然在这个寒冷而寂寞的清晨,分外地想念以前的萧暄。
次日清早,我被轰隆如雷般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吵醒。冬日天亮得晚,现在外面还是一片昏暗的蓝色。
我恼火地爬起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大冬天从温暖的被窝里被吵醒,换谁都想骂娘。
我匆匆穿上衣服,披着头发打开房门。几乎是同时,外面大门再次被人轰地一脚踹开。
最近访客怎么一个比一个暴力?
我气急败坏地走出去,只见侍卫开道,萧暄大步迈了进来。
我永远都记得这天清晨发生的事。
许久不见的萧暄身穿庄严华丽的黑底金线云龙袍,腰缠软缎玉带,头戴明珠金丝冠,丰神俊朗,散发着王者千钧之气。
他看到我,紧绷着的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长久压抑阴沉着的脸上露出轻松和急切。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一件鲜艳的红底金凤祥云图案的披风披在我的肩上,然后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在发抖,克制不住地兴奋。
与此同时,跟随他来的士兵们纷纷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爆发出洪亮的欢呼声:“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萧暄拥抱着我,意气风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