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继续迈步子,明明不快,却转眼就失了踪影,让人疑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发生过。
会场很大,一路都有工作人员指引着她往大会议厅走,凌小萌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开始小跑。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怪异,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又有哪里可以逃?
“小萌,我不爱你了,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分手吧。”
在那个夕阳下的街角,那么羞辱,那么可耻,她居然认为是一个玩笑,她居然痴呆地站到日落西山,她居然至今仍能看到他掉头就逃的样子。
最后还有,那么好的机会,她居然只是举起手轻轻地一摆,而不是如同梦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痛快淋漓地一掌挥上去。
大会议厅已经坐满了人,她抑制着自己的气喘吁吁,在角落坐下,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麦凯恩年会的规矩严格,时间一到,大门就从里往外被人推上,还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她低头从刚才发的袋子里拿出资料看,头顶的光被阴影遮蔽,然后身边唯一的空位也有人坐下了。
台上有鼓掌声,麦凯恩大师第一个上台,她却不能抬头,肩膀被人按住,董亦磊的脸低俯下来,很轻的声音,“小萌,你不要跑,我只是想说,对不起。”
掌声雷动,然后不可思议地,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灌入耳朵,说的不是中文,可她听了足足两年。环绕整个大厅的音响将发言者句子之间的轻微呼吸声都清晰放大,那是顾正荣的呼吸,顾正荣的声音。
她的心轰隆着如穿过山洞的火车鸣笛,看着董亦磊的嘴在面前一张一合,却完全不能理解,耳朵里只有另一个声音回响,铺天盖地。
什么东西都没拿,她站起身就往外走,这次没有跑,很镇定的样子,门口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她,“小姐,现在不能进出。”
凌小萌还是很镇定,包仍旧斜挎在肩上,肩带很长,包包落在腰下,她伸长手去掏手机,手指有点儿抖,可一下就摸到了,“对不起,公司有急事要我立刻找到顾总,能告诉我他结束讲话后会在哪里休息吗?”
“哪位顾总?”
“就是台上正在讲话的那位。”
顾正荣?那是国内最大的赞助商代表之一,工作人员态度立刻改变,替她推开厚重的大门,然后压低声音对站在外面的同伴说了几句话。
“小姐,请跟我来。”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很客气地伸手示意,凌小萌点头跟上,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台上灯光强烈,可能刚才那阵阳光的眩晕还在,顾正荣觉得胸闷气短。
但这不影响他说完预定的内容,他是习惯了聚光灯的男人,又多年执掌大权,到哪里都仪态从容,在一群特立独行的设计家当中更显得鹤立鸡群。
公司赞助了麦凯恩年会这件事情,其实早已经上下皆知,唯独她老是游离得很,整天一个人飘来荡去,没事就埋头画设计稿,所以今天早上拿到邀请函的时候居然一脸震惊。
她确实像艺术家,这样的凌小萌,至多做个设计师,要再往上,她自己就先受不了。
可是她有才华,两年前他看过她的设计稿,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她非池中之物。更难得的是,她谨慎仔细,又非常认真,做一件事情花十二万分精神,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得厉害。这一点,有几个艺术家能做到?
不过这个世界里,才华都是用来被践踏的。
有人包装有人捧,三分光彩立刻变成火树银花;没有的话,凡 高是怎么死的?请大家借鉴。
在公司能够为她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要怎么样,他自己都没有想好。
真的很矛盾,又希望她如愿以偿,又希望她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温顺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即使不爱他。
只是再怎么好,不爱他又有什么用?
会议厅里坐满了人,顾正荣想找到她,但从极亮处望下去,一片模糊,除了正前方的几排,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