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她多想,还记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突然心情大好,带着她去杭州散心,说是散心,其实也就是开车沿着西湖绕圈,后来停在湖边的名品街地下车库,从电梯一走出来就是奢侈品店。
他们两个穿得都很随便,正中午,店里没有什么人,小姐也不打招呼,凌小萌对这些东西没感觉,直接跟着他往外走。
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两个人,看到他脚步就顿住了,然后热情地招呼,“顾总,那么巧。”
她本来步子就慢,跟他起码差了三步的距离,这时候反应却异常快,一旋身就回头开始仔细研究珠宝,站在晶亮的玻璃罩前从头到尾看得很认真。
盛夏,玻璃门里外像是两个世界,他的手一松,门就合上了,店堂里异常安静,居然连背景音乐都没有,为了省钱?还是故意制造压迫感?冷气很强,小姐的目光也是凉凉的,她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玻璃下钻石珠宝的光耀眼夺目,她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这是最著名的珠宝店之一,她所热爱的某部电影,开头就是它的大特写。
她和董亦磊都是穷学生,后来说起来是做了白领,其实就是打工的。上海也有这家店,但他们只在路过时看过橱窗,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
二十岁后她一直都带着那枚银戒指,很素淡,一点儿装饰都没有的小圈,但自己觉得耀眼夺目,幸福到了顶点,从来没有羡慕过其他人手上的华彩。
凌小萌一边看又一边无意识地去拨弄左手的中指,那里空空如也,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刚褪下来的时候还是雪白的一圈,现在已经了无痕迹,多好,她还是凌小萌,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胳膊腿都在,一根脚指头都没缺。
过了许久她才抬头往外看去,他居然一个人站在长廊里,也不招呼她,静静地等,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了。
凌小萌立刻奔出去会合,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招呼她,无论如何都要先认错,是她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是盛夏,西湖上接天莲叶,长堤上人潮熙攘。她不擅长走路,走到后来就想叫苦,但看到他很有兴致的样子,又不敢提。
走到平湖秋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要不要吃藕粉?”
吃不吃无所谓,但她实在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立刻猛点头。
她是江浙人,很习惯吃这些,不过嗜甜,吃了一口就捧着碗问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阿姨要加糖,嘴巴还很甜,“阿姨,能不能加一勺糖?”她向阿姨努力地笑,左边有一颗长得歪歪的小牙齿都露出来了。
她回到座位上就看到他盯着自己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有点儿忐忑,“怎么了?”
一只手伸过来,面前的碗就没了,他声音很平静,看着她的表情也没变,“谢谢。”
啊?她当场傻了,“那是我——”
“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所以才特地——”他的尾音拖得有点儿长了。凌小萌立刻点头,“是的是的,你吃吧,我吃这碗。”
藕粉冲得很薄,淡淡的粉色,装在很简单的碗里,吃起来感觉有点儿腻,如果有小疙瘩没有冲开,就用舌头抿一抿,里面还有细细的粉末,很奇妙的感觉。
不好意思再去要糖了,凌小萌一边吃一边有点儿小小的怨念,抬头看到他吃得很少,心情却很好的样子,望着湖面出神,侧脸线条柔和,感觉到她的注视,又回望过来,眼角弯起,微微一笑。
西湖上风动莲叶,很多很多的人,喧闹嘈杂,她却觉得惶恐,好像很多很多的人都是背景和道具,她却孤零零地站在舞台正中,唯一的观众虽然很给面子,但她却自知演技拙劣,不知如何继续。
后来还是从那个奢侈品店下的车库,终于可以不再双脚着地,她如蒙大赦,简直想飞奔入电梯,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按着开门键等,他却迟迟不来。
实在等不下去,害怕又出现之前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绝对性错误,她又出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