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揣了手机走到公司门外,找了个僻静处寻思着该怎么回这个电话。就如同踯躅在成败关键的分岔口,她把各种态度的说辞都演练了一遍,都觉得不好。离上班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她才豁出去回拨了那个号码,心怦怦直跳。
那边的人仿佛故意般,迟迟不肯接听。待沐阳要挂断时,听筒里才传来了一个颇为愉悦的声音——
“喂,是沐阳啊?”
“嗯,是我。昨天你打电话给我了?”她拼命地想装出不在乎的语气,甚至连眼睛也左顾右盼了,但她的话里仍能叫人听出惊喜。
“呵呵,没想到是我吧?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怎么会呢?我很意外呢,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其实不该打扰你的,周亮请了婚假,手机关机了,正巧有事儿要找他,所以想跟你问问他老婆的电话。”
沐阳还没开始失望,那边又道:“但现在不用了,早上已经联系到他了。”
“那就好。我的手机掉在办公室了,今天又忙了一个早上,所以现在才给你回电话,没耽误你的事儿我就放心了。”
“你太客气了。”
……
这样的对话就跟注了水的肉一样,没点儿嚼头,但又比啃萝卜强。沐阳的热情渐渐凉了下来,又不甘心失去这难得的机会,只好继续问道:“你的工作一定很忙吧?”
“前阵子的确比较忙。”
“那,你周末有空吗?我还欠你两餐饭的。”沐阳终于说出来了。要比耐性,她一定比不过这个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我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沐阳心里的失望扩大,几乎想放弃了。
那边又道:“不能让女孩子买单,你愿意的话,就让我请你吧!周六你什么时候有空?”
“下午到晚上都是有空的。”她刚说完就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了,好像她多期待跟他一起吃饭似的。虽然事实如此,让对方知道却不见得是好事儿。
她这样防备地想,并试图亡羊补牢,“应该是的,我的朋友出差了,周末回来,我怕她来找我。”
“那先这样吧,周六电话联系。”
约定后并没有挂电话,沐阳又与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不若开始那般不耐了。直到上班,沐阳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线。
整个下午,沐阳都沉浸在那个电话的喜悦中。回到市区,想起还要买闹钟,便搭公交去了钟表店。年轻的女店员给她推荐了一堆女生喜欢的闹钟,她没怎么搭理,却一眼相中了一个乌木雕刻的猫头鹰闹钟。大概是少有人买,闹钟被摆在展示柜最不显眼的地方。猫头鹰的头顶积了层薄薄的灰,圆鼓鼓的黑眼睛像是受了冷落而分外委屈。沐阳心生喜爱,见价格也便宜,便让店员擦干净,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买了闹钟,她没有坐车回家,而是随着人流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沐阳对逛街没有多大兴致,并痛恨跟好友一起逛——韩悦要持家,总是斤斤计较,货比三家;路佳则是对衣物首饰满怀狂热,把信用卡当成仇敌,不刷爆誓不罢休。不管约了哪个,都会逛得断腿求饶。久而久之,她们默契地不再约她,沐阳也乐得轻松。
商场外挂了条夏季衣物打折的横幅,她看了眼有些脏渍的白色手袋,想着再买个新的,好在约会时用。
进入里面便由不得自己了,买了手袋,却不小心瞄到一件今年流行的裙子,到了一楼,意外地又有一双与衣服极搭配的鞋。
平时自制力良好的她,今天竟然全买下了!试穿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脑子里想到的便是云舫——穿这套衣服与他约会多好!这时她也不禁承认,她与路佳果然是物以类聚。差异只在于:路佳是为了穿给全天下男人看;而她,则是为了穿给云舫一个人看。
周六,云舫是下午来接她的。
涂完粉橘色唇彩,她满意地看了眼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清新自然的透明妆,雪青色连衣裙,配上缀了水晶亮片的银色细带高跟凉鞋,头发松松地绾着髻,发侧别上SWAROVSKI的水钻发夹——形象倒有几分俏皮活泼。她松了口气,两个小时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