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举茶杯,“程大哥。”
他一抱拳,“云起弟!”
我喝了茶,他喊:“上酒来!”
我走回佑生身边坐下,手似乎无意地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半垂下眼帘,嘴角上勾,显出一缕笑容。
程远图重坐下,那神情举动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眼睛从脑袋顶上移了下来,鼻子也不像以前那样只露两个孔。他一杯酒下肚,还居然会笑了,看着佑生说:“云起弟的确不一般哪。”
佑生半合着眼,不动声色地说:“确是如此。”惜字如金的样子。哼,咱们有算账的时候,居然敢偷偷地把我给卖了!现在我还得忙会儿。
我看着程远图说:“大哥此去边关,可有自己领建的军队?”
他刚露出的笑容消失了,有些阴沉地说:“只有接手原定远将军的人马。”
我沉吟着,“非长久之计。”
他讶然地看着我,我暗暗一笑,我还没完哪。
我接着说:“要想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程大哥大概得有一支亲自训练的军队(用别人的人,死了都不知道哪里砍来的刀)。想当初谢玄将军能胜强敌,就在于他有一支北府兵。大哥可想知这北府兵强悍的原因?”
他一点头,“云起请讲。”看看,变成了有礼貌有教养的好同学了吧!
我用手指在桌上轻点,“后人总结说,第一,他招募的是流离失所的北方流民。那些人的家乡为敌军所占,只好有的为小寇,有的为乞丐。但谁愿意这样漂泊无定?谁不愿意打回家乡?谁不仇恨夺了自己故土的敌人?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北府兵能够如此齐心。”
他不禁点头,“对呀,现今达虏掠夺我土,流民处处,一样有兵源哪。”好,能学习,不是傻孩子。
我又点着手指,“第二,他在朝中得到有力的支援。宰相谢玄是他的靠山,朝廷为了给北府兵提供兵饷,裁减了一半官职,余者俸禄减半。”
他说:“我朝远不到这种地步。”他看了佑生一眼,接着说,“况且一旦新兵建立,原有军队还可裁减调整,有所节余。”
我又说:“第三是有最好的武器装备,没有偷工减料。养兵不必多,精兵强将才是上策。与其有一支庞大但装备不好的部队,不如有一支人少却无坚不摧的铁军!”
程远图一拍桌子,“好!我就着手建一支队伍,它的名字就叫铁军!云起,干一杯!”他一饮而尽,我抿了一口。
他看着我说:“云起如此深思远虑,为何不入朝为官,报效国家呢?”(因为我是个女的!)
我忙摆手,“云起为人鄙俗不堪,性情顽劣,若是入朝为官,朝中无人相助,第一天就被踩死了。”
他噢了一声,“朝中无人相助么……”说着看了佑生一眼,佑生垂着眼睛没说话,抬手拿了茶壶,给自己,也给我的茶杯中续上了茶水。程远图一脸愕然。(我:倒个茶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忽然想起了看过的一部纪录片,就又开口道:“可惜云起对武器毫无研究(佑生:你居然还有不懂的地方),但我家乡曾介绍过一个减少士兵伤亡的方法,那就是让士兵穿丝绸的贴身内衣。这样,士兵中了箭矢,丝绸柔软,可附在箭头之上,保护了肉体不被箭头倒钩所伤,伤口愈合就快了。这丝绸内衣应是极为好制,不必选用上等丝绸,只下等单色即可。几十层丝绸可同时裁剪,缝制也简单,价格应低廉可靠。我若制得此兵士内装,大哥可有兴趣?”哈,居然有生意可做!
程远图大叫:“好主意!云起尽管去做,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干杯!”我这下躲不了了,就干了一杯。佑生抬眼看了我一下,大概觉得我好个奸商,有生意才喝酒。
我一旦开始喝酒,后边就止不住了。我和程远图你来我往地喝(他四我一的比例),谈性更高。从兵策以主动出击胜于孤城坚守,到四季之中秋冬最易起战端(因春夏之时,游牧民族要追逐草场),等等。讲得简直唾沫星子飞溅,指手画脚不停。佑生在一旁独自饮茶,不说话。该!今天我得治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