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在我惴惴不安时,六爷突然自嘲似的说了句:“说的没错,照顾人可比杀人好得多了。”也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我咬住了嘴唇。
那只酒坛子突然递到了我面前,我愣愣地不敢接,六爷看着我一笑,“小姑娘,你到家了。”“啊。”我应了一声,钝钝地扭头去看,果然已经到了门前,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伸手去接。
一手抱住了坛子,另一只手轻轻去把绳结从六爷的手指上摘下来。就着路灯,忽然发现他手心里有一道极深的伤疤,看不出是为了什么受伤的,但是那道疤,深得就好像要把那只手劈成两半似的。
心脏突然一阵痉挛,我怔怔地看着那道疤,当时他一定很痛吧……“嘎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大鸟扑楞着从旅社房顶飞走了。我一惊,猛地发觉自己正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那道伤疤,六爷却默然无声。
一时间就听见自己的头轰的一声响,立刻手忙脚乱起来,差点把酒坛子摔在地上,还是六爷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然后轻轻地放入我的怀里。我觉得自己耳朵根子烧得都快要和头分家了,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坛子,然后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六爷倒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只是收回了手,看了看,然后很随意似的说了一句:“怎么,你也有治伤疤的药吗?”看着他好像并不在意我失礼的举动,我悄悄地吐了口长气出来,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没有。先治头疼,治好一样算一样。”
六爷一愣,挑眉看看我一脸的认真表情,他笑了,然后对我挥挥手,“你回去吧,谢谢你的药。”说完大步向外走去。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进了门。
方才出了一身的热汗,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我觉得心口、背后都是凉飕飕的,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走,估计丹青应该也回来了吧。想着六爷的那道伤疤,我依然有心疼的感觉,不晓得石头知不知道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叶大公子肯定知道,但是我绝不会去问他。
一路上胡思乱想,直到走上了楼梯。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他面相斯文,而且很有礼貌地让我先过去。我赶忙说了声谢谢,他点了点头就下楼去了。
“秀娥,”我唤了一声,“快来帮我,我有好东西给你。”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想用肩膀顶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我一笑,“谢谢啊,秀……”秀娥有些惊慌地看着我,我一愣。
迈步进了门,才看见张嬷靠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眼神呆滞,脸上明显带着泪痕。丹青呢,我下意识地就扭头去找,窗前一个俏丽的身影让我心头一松,然后又是一紧,那个背影僵直得一如岩石。
我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步子,只好扭头去看秀娥。秀娥走到我身边,带着哭腔地说了一句:“方才那个胡先生来说,他陪着二少爷回老家奔丧的时候遇见了土匪,然后就失散了,二少爷也没回咱老家。他一直都在找,可是……”
“啪”的一声巨响!我手里的酒坛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