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得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不仅是规则对我有利,而且寝室的其他人将张大鸟围住,不时嘻嘻哈哈唧唧喳喳,试图干扰他,我知道即便获胜也胜之不武,但一想到他抱着电线杆热泪盈眶满怀深情呼叫的画面,我就释然了。
我确实很轻松,不仅潇洒自如,还能抽空偷瞄另一头的战况,只见张大鸟一头的汗水,手忙脚乱,还要应付旁人突然的小动作。我咧嘴直笑,他的半边屏幕上是堆砌得高高的堡垒,而我仍是薄薄的一层,高下立判,我更乐了。
但有时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我小心数着“二十五,二十六……”,悦耳的歌声响起,漂亮的小人儿也争先恐后地钻出,扭动着屁股,可却不是出现在我的界面上。
我不服地扭头看去,仍可以看清楚最后的图形是一长条,也正是这长条救了他,却害苦了我。
张大鸟得意地跃起,击掌,甩手,动作一气呵成,完毕,死盯着我。
愿赌服输,我二话不说,跑到对面咚咚咚地敲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在等待开门的过程中,为何我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门被拍得震天响,一直无人响应。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张大鸟嘀咕,“刚才还有人的。”看热闹的人群见无热闹可瞧也只得悻悻散去,陈宇华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他用手轻轻拂开我额上的刘海,“我们出去走走。”
我点点头,准备撤离,可就在这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向晖睁着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我,先是一怔,再下意识地用手指抓了抓头发,良久才问道:“是你,找我有事么?”
已经散去的人群不知何时又聚过来,起哄声催促声不绝于耳,我窘得满脸通红,又恼羞成怒地一个个瞪过去,“嚷什么,我会说的。”
我望着向晖清澈的眼,眼前闪过几个片段,如流星般划过,虽没能抓住,已然在心中留下痕迹。
向晖淡淡地笑,安静温和,他不知道状况,不催促也不追问,任凭我傻傻地看着他,回给我的是愈来愈温柔的目光。
“人的一生就像在拉屎,有时你已经很努力了,可出来的是一个屁。”关键时刻,张大鸟总能一语惊人,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我倒是感激他在此时稍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我紧抓着拳头,慌乱又无助。叶紫,这就是你,看似精明,遇事却优柔寡断,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实则执著别扭。
如果你此时不开口,会不会懊悔终生。我不得而知。
但我不想再错过了,这个机会,于我,或许一生只有一次。
我只能听从我内心的声音。
我的嘴张了又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以低得不能再低的音量,“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等着他的回应,或是嘲讽,或是默然。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嘴角始终噙着的那抹笑容逐渐放大,眼中闪着某种我无法领会的光芒,继而轻轻地柔柔地说:“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瞠目结舌地傻在那里。整个楼道鸦雀无声。
我抬头,他的语气不似平日玩笑时的半真半假,也不是开会时的老气横秋完全公式化的口吻,有一种言语叫承诺,我想说的可能就是这回事。
“靠,还真配合。”仍旧是张大鸟把我从幻想拉回现实。
我近乎苦涩地笑了笑,配合,仅是配合而已。
心中恍恍惚惚的,再度看向向晖,这次他的眼神没有逃避,反而更深地探询,我避无可避,缓缓朝前挪步,右手被一宽厚的手掌握住,一个男声在耳边清楚地响起,“叶子,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我顿时惊醒。
陈宇华面带歉意地同向晖打招呼,“开个玩笑,别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