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糖醋小排,红烧茄子,蜜汁烤麸,蛋花汤,上菜速度快点哦。”不用翻菜单,竹喧麻利地报上几道菜名。
从前的竹喧和我一样不会点菜,现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明显是袁琅调教有方。而且,口味开始偏甜,忘记交代了,袁琅是苏州人。
我歪着嘴乐,竹喧二话不说,揪住我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再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女人,太恶毒了,我急忙讨饶,她这才放过我。
菜很快上齐,才吃了几口,眼前被一大片阴影遮住,有人很熟络地在我肩头拍下,“嗨,叶紫同学。”
这人并不陌生,可我们有熟到这种地步么?我往旁边让了让,“你好。”
“我可以坐这里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憨厚。
我惊讶,“啊……”
“你叫陈宇华吧,声乐社副社长,我记得的。”好客的竹喧挪了张椅子出来,对我的眼色视而不见。
“呵呵,是的。你记性真好。”陈宇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反正是竹喧请客,她不介意的话,我更无所谓。
“对了,叶紫,决赛的曲目你选好没有,这两天该报上去了。”陈宇华以指敲击桌面,替自己叫了一份饭。
我汗颜,这些日子神思恍惚,差点儿忘了这件事。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能和初赛曲目重复么?”
他腼腆地挠了下头皮,“最好不要,评委一般都有逆反心理,唱过的歌失去了新鲜感,会对你不利。你报考声乐社时唱的那首不错,叫什么来着,哦,《新不了情》,我看挺适合你的。”
“那就这首好了,麻烦你帮我报上去。”本来这事是向晖负责的,可我现在一见到他就觉得别扭,还是能少接触就尽量回避好了。
“好,我会和向晖说的。”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心头一震。自己心中想是一回事,但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抓着纸巾泄愤似的撕扯成条状,这个人扰乱了我的生活,打破了我以往的平静,偏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空气有些沉闷,一直都属话唠的竹喧今天也像个闷葫芦似的坐着,一言不发。也许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陈宇华没话找话地搭讪,“本来情歌对唱的人选早就定好了,是我跟你,谁知道向晖在搞什么鬼,临时决定以抽签结果为准。”他耸了耸肩,口气是郁闷而无奈的。
我瞪大眼,竟有这种事。
有没有这个可能,向晖根本就是在签里动了手脚,目的就是要同我对唱?
我有小小的窃喜,心跳如鼓擂,面上不动声色。
陈宇华仍在自言自语,“你的音域较宽,向晖的音色较沉,恐怕压不住你,而我和你搭配才会和谐。”
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可在我听来感觉却不舒服。
我垂下头,不置可否,也不回应。
竹喧忽然对我拼命地眨眼睛,我尚未弄明白她的意思,就被陈宇华又一句话骇得几乎跌下椅子,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说:“叶……紫,下……周学校礼堂放映电影《心动》,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
我承认我是被吓到了。因为当竹喧用唇语比出“向晖”二字,我转身往后看的同时,正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仿佛有几只蚂蚁从我的额头爬过,空中也像是掠过几片乌云。
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这个时候来。他早不说晚不说又非在这个时候说。我该死的就是不愿意让向晖误会我同陈宇华之间有超友谊的关系,尽管他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必为了他拒所有异性于千里之外。
道理很简单,做起来显然不容易。我憋得通红的脸和半天的支吾早已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我咬着唇,身体僵直,暗暗揪了下牛仔裤。向晖似乎是在笑,我忽然生出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或许他并没有听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