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第六章(3)

南柯、杜拉、苑惜、奔红月知趣地离开,陈尘拽住庄舒曼的一只胳臂,拖拽庄舒曼来到校园的一个墙角处,扳过庄舒曼的肩胛,与庄舒曼的目光对峙良久,才发出问话,舒曼,你昨日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样子?你知道,我和你的姐姐有多担心吗?关掉手机,夜半三更返回宿舍,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对吗?

庄舒曼强忍住泪水、咬紧牙关,努力克制感情。她不能让陈尘看出冷淡的假象,也不能让陈尘看出假象背后的痛苦,她爱陈尘,她就要对陈尘负责,她不能等到日后陈尘发现痛苦根源,再离开陈尘。届时两个人都会陷入痛苦的深渊。陈尘作为一名男性,肯定会在意她的失贞,即使能够对她的失贞有所原谅,陈尘也定会暗藏心结。这种心结会导致她和陈尘之间美好的爱情分崩离析。这裂痕虽说肉眼看不见,但它会随着日月的进程有所发展。这种想法在脑海中刚一闪现,她便向陈尘发出话语,陈尘,我们分手吧,我们之间的感情胚芽已腐烂,不可能生根吐绿。我们好聚好散,现在请你放开我,也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来羁绊我。我们根本不是同一道路上的人,看到了吧,我这身装扮,即代表我未来的追求,你能接受吗?想必你一定无法接受,所以我们分道扬镳是最明智的选择,况且我有了新男友。

庄舒曼说完甩开被陈尘拽住的那只胳臂,向食堂走去。面对庄舒曼的如此绝情,陈尘五内如焚,呆立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没能恢复常态。他内心燃起一团火焰,这团火焰烧得他口干舌躁、目赤耳热、眼前出现一道道光圈。那些光圈像闪电一样在眼前来回跳跃,又像条状的虫子在眼前不停地蠕动,他险些晕倒。他没有去食堂吃早餐,也没有去上早课。他躺在寝室的床上翻来覆去思索着庄舒曼的变化。但他始终没能思想通。短暂的时间,庄舒曼不但着装妖冶,而且还扬言有了新男友。怎么可能?但想到庄舒曼的冷酷无情,他又不能不确信庄舒曼言行举止的真实性。痛苦地思索一番,他推翻了庄舒曼言行举止的真实性。即使传说中的精怪也需要变术时间,何况庄舒曼是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呢?庄舒曼肯定有什么无法化解的心事在瞒着他,否则不会用那么冷漠的态度对待他,莫名其妙地杜撰出新男友打击他。

庄舒曼离开陈尘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她在为青春哭泣、她在为刚刚的绝情哭泣。陈尘肯定被她的绝情切割得支离破碎。陈尘没来追她,又肯定相信了她的话。她痛苦地垂下头。临近食堂门前,她停住脚步,转身离开食堂。她已无心吃早餐,也无心上早课。返回寝室躺在床上,再也无法控制伤感的泪水。寝室内只有她一人存在,所以抽噎声很分明。她的哭泣成分既有对肖络绎的憎恶,又有对陈尘的依恋。她不曾料到幸福这般脆弱,脆弱得竟然未给她留半分余地。昨日之前,她的生活还是阳光灿烂,而今却是一片灰暗。由此可见幸福和非幸福之间多么近距离。幸福是平坦的跑道,而非幸福则是连接幸福跑道的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她已落入万丈深渊,她只能在万丈深渊里挣扎着生命。她知道离开陈尘的爱情,早已没了生命,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而这种苟延残喘的活法,是生活无奈的人们唯一的选择。无奈的人们,哭过后,擦干泪水,还得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死亡和生存本身一样艰难,无奈的人们,只能选择苟延残喘的生存方式,也可以说是偷生。想到今后要以偷生的方式生存,她没了泪水。人有时找到生存的契机,就不再畏惧生活。虽说那生存契机极有可能是另一个深渊,但因为前提是偷生,也就无所畏惧。她强打起精神,从床上下来,洗了把脸,重新给脸上补了妆。重新补妆,依旧是给陈尘造假。她要让陈尘彻底死心,不再对她有任何留恋。陈尘对她愈绝情,她痛苦的成分愈会减轻。受这种念头支配,她居然画了浓重的眼线,还将眼线尾端向上挑起,看上去像一个刁蛮的妇人。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感到满意时,拿了书包、画夹离开寝室。

庄舒曼来到班级,时辰已临近中午。她只上了半堂课,就结束了上午的课业。肚子开始饥饿,她不由自主地来到食堂。食堂内,南柯、杜拉、苑惜、奔红月正在一处餐位旁等她。之前,她们看到她严肃着面孔,因此去食堂就餐时没有向她打招呼,她们清楚她心里有事。她们只有回避开才是上策。她们不愿意听到她有什么不幸,那会使她们肝胆欲裂。她是她们当中最幸福的女孩子,她们不想让这幸福消失掉。就餐时,她们极力回避她哀伤的目光,讲些幽默趣文,以此驱赶不愉快气氛。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假笑。假笑使得她们从内到外发虚,她们只好以相互夹菜方式除掉假笑的发虚。相比之下,她倒没有任何发虚现象,只是用餐速度比往常迅速,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用餐间没讲一句话,草草吃完午餐,没向她们打招呼,独自返回寝室。刚来到通往寝室的走廊,便看见陈尘立在寝室门旁,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翻看着。显然,陈尘在等她归来。见她归来,陈尘拽住她,拖拽她进入寝室,而后迫不及待地发出问话。舒曼,我就是想不通你今晨那些论调,什么好聚好散,什么已有了新男友。我不信,我绝对不信。你干吗要用这些鬼话来伤害我呢?想到我们的爱情已长达三年之余。三年来的感情培养,怎么能说翻脸无情,就丝毫不留有余地。这是你满怀所愿的吗?我想,不会。还记得吗?我们在确立爱情关系那天,天气非常晴朗,那是个礼拜天,也是个春天的上午,我们在一处许愿树下许下百年好合的诺言,末了,还在那棵许愿树下栽上一棵小松树,以此象征我们的爱情万古常青。那棵小松树果然不负我们所望,就在刚才我专程去探望它,看到它已长成标准的松树,枝杆挺拔、松叶翠绿,与那棵许愿树不相上下的高度,我的心沉醉了,沉醉之余,想到我们爱情的死亡。我不由得抱紧那棵小松树,向它诉说苦衷。也许是那棵小松树启发了我的心志,也许是冥冥中有神灵点拨我,使我对我们的爱情增加了信心,我认为你在撒弥天大谎,不然你的目光就不会那般游移不定。游移目光者,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神不定,一种则是做贼心虚。而这两种你都并存,只是应该去掉“做贼”二字。你心虚得很,你敢对苍天发誓,你不再爱我了吗?若是你敢对苍天发誓,你不再爱我,我才会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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