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着装的女服务生们一排站开,林晓琪就像黑丝绒上的钻石一样熠熠生光。
咖啡厅的工作并不复杂,林晓琪人聪明,手脚也利落,很快就胜任有余。只是咖啡厅是全天候站立服务,林晓琪站没多久腿就酸得不行。高文慧还算照顾她,不忙的时候就让她去休息室坐会儿。“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高文慧对她说。
一天站下来,林晓琪累得浑身似要散架。晚上,她只好用热水泡脚。林晓琪这才知道工作是多么辛苦,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轻松简单。
一个月后林晓琪拿到第一份薪水,三百八十块钱。林晓琪捏着这几张纸币,几乎感慨,难怪人家说工资是血汗钱呢。
林晓琪用薪水给爷爷、奶奶各买了一套三枪牌的棉毛衫裤。林晓琪的爷爷满意地点点头,问林晓琪:“你打算给你爸爸买点什么?”
林晓琪不说话。她可以想象她送父亲礼物时的场景,一个面无表情地给,一个面无表情地接 。“买这种东西做什么?钱太多了吗?”也许他会这样说。
林晓琪的爷爷说:“你给我们买东西我们当然高兴,但是你应该给你父亲和继母也一人买一份礼物,那样才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是啊,”林晓琪的奶奶说,“琪琪,你用不着给我们买东西的,奶奶知道你孝顺。这两套棉毛衫裤你不如拿去送给你爸爸和张阿姨。”
林晓琪沉下脸,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房间。
没有人在乎她的心意。他们要求的懂事她做不到,她不想勉强自己。
咖啡厅的工作时间是三班倒,一个月上足四十个小时,其余时间便可休息。林晓琪和同事相处得还算愉快,虽然咖啡厅都是女同事,但是和学校的女同学比起来,同事们对她友善得多。林晓琪也比在校时要低调随和,有人要和她换班总是答应,她不像其他同事或者有男朋友,或者有家有室——她的时间无人认领,可以随意安排。
咖啡厅规定是不能收小费的,然而客人有时候把找的零钱留在桌上作为小费,或者也有热情的客人硬是要给——林晓琪就遇到过一个日本中年男子,非说她长得像他心仪的女星范萌萌,硬是塞给她一百块钱小费。林晓琪推不掉,只好收下,然而心里不大高兴,她不喜欢别人说她长得像某某某,即使那个是知名美女。
林晓琪按照规定把小费悉数上交。到了月底,高文慧把各人交上来的小费汇总之后统一分配,林晓琪虽然是实习,高文慧也并没有少了她那一份。这样每个月也能额外拿到一两百元,对林晓琪来说也算是一笔收入。林晓琪把大部分的收入都拿去买衣服,商场的衣服贵,她就去服装市场淘,便宜的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林晓琪也有本事穿得叫人眼前一亮,叫餐饮部的男同事频频回首,到处打听新来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林晓琪的同事大都是年轻女孩,而楼下餐饮部则相反,大多是青年男子。餐饮部的男同事们经常在休息时间上来找她们,自从林晓琪来了之后,他们往咖啡厅跑得越发勤了。他们和她开开玩笑、献献殷勤,也很有意思。林晓琪还被他们评为“兰亭一枝花”——尽管这称号这样俗这样老土,然而女人总是愿意被人倾慕的。
林晓琪和大家渐渐混熟了,有时下班也会和大家一起出去玩。往往是中班下班,十点半左右,一群人一起出去吃夜宵,有时是火锅,有时是大排档。廉价的食物,嘈杂的环境,男同事的玩笑有时候有一点粗俗,然而坐在人群里,跟着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林晓琪仿佛十分愉快的样子。
只是到席终人散,林晓琪独自回家,脸上便收了笑容,现出疲倦黯然的神情来。和白天的拥挤嘈杂比起来,夜间的公车完全是另一种样子,车厢里空荡荡的,乘客们稀稀落落地或坐或站,昏黄的车灯照得人脸上仿佛都带着几分倦意。林晓琪看着车窗外深黑的夜,看着那闪烁的霓虹灯,她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