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涛是树,她是蚍蜉,撞得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了他分毫。她能攻击到他、刺痛他的也就那么几招。如今只剩当着他的面假装留别的男人过夜。
唐凌涛终于走了,戴辰辰把柯以颉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她从房间的柜子里拿了床被子,捧到沙发上,问柯以颉:“你为什么非要住下来?”
柯以颉一边拍枕头一边呵呵笑,“你了解唐凌涛那种人吗?”
戴辰辰呆了呆,是啊,像唐凌涛那种狡猾又霸道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是那种只要不被杀死就要留下来看对手咽气的人。记得有次他俩吵架,互相都说了狠话,都气得在跳,他还坚持看到她终于大哭才摔门而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
“你忘了,我也是生活在‘强人’旁边的可怜虫。”柯以颉冷笑,有些自嘲,他的表情让她感觉熟悉,她也总是这么冷漠又无奈地笑吧。
“打倒他们,我没那个能力,可是把他们气得半死的小奸小坏我可很有一手。对了,戴辰辰,像他们那种在商场上混惯了的人,总怕别人看见自己的底牌,所以就算被气得快要脑淤血,他们也早已习惯强装镇定。我看你也深谙此道,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柯以颉又笑。
小奸小坏?戴辰辰笑笑,的确够准确。唐凌涛是树,她是蚍蜉,撞得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了他分毫。她能攻击到他、刺痛他的也就那么几招。如今只剩当着他的面假装留别的男人过夜。
“你有新牙刷、牙杯吗?”柯以颉往洗手间里看了几眼。
戴辰辰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人也太讲究了。她嘿嘿笑着去储物柜找牙刷,出来的时候顺手抄上一个玻璃杯子,连牙刷一同塞给他。
开饭店的职业习惯让他拿着杯子往灯光上晃,看有没有水渍灰尘。
“喂!”戴辰辰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柯以颉自己也笑起来,“我习惯了嘛。‘二少爷’的职能和检查卫生的大妈其实差不多,也就到各个分店尝尝菜,打打蟑螂、老鼠什么的。”
“你们饭店还有蟑螂、老鼠?”戴辰辰一脸惊恐,那可都是些上了星级的大饭店啊。
“有。”柯以颉拿着杯子、牙刷走进洗手间,“我都不敢把数量真实地告诉我大哥。”
“怕他气疯吗?”
“怕他让员工收集起来做成工作餐让大家吃。”
“啊……”不会这么变态吧?
柯以颉边挤牙膏边笑,“我大哥真的很变态。”从她的表情他已经正确解读了她的内心独白,便接着说,“精明又凶残,和你前夫是一路货,什么便宜他都要占到极致。”
“哼!”戴辰辰撇嘴,果然和唐凌涛是一路货。
“就因为他那么变态,才成为我们家生意的实际管理者,我爸爸都听他的。看见他,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行,因为好心做不了买卖,手软当不成老大。”
“哇!”戴辰辰惊叹,“你简直是个思想家。”
“我要洗脸刷牙了,不习惯被别人在一边盯着看。”说着,他还拿起她的洗面奶看了看牌子。
戴辰辰受不了地一甩手走开,“好像谁乐意看似的!”
这人真是太讲究了,弄得戴辰辰的面部肌肉都发了僵。上帝保佑他赶紧找个女人开开窍,不然将来谁也吃不消他。
戴辰辰顺手关了厨房的灯,阳台一片黑暗,倒是外面的灯光更亮些。她忍不住走进那一片幽暗,猫下腰,躲在阳台的矮围墙下偷偷往下看——他,已经不在了。
她哼了一声,站直身体,不用再躲了,她不是滋味地撅起了嘴,或许留别的男人在这里并不能伤害到他,至少他没冲上来把柯以颉暴揍一顿。如果他喜欢她,就应该那么做吧?他又不是进不来!
每次她偷偷希望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都消失!
就连离婚都是!她以为她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能把他炸得血肉模糊,会缴械投降,向她服软道歉。,可他没有,甚至还帮她做通了她爸爸的工作!
她泄气地明白,如果不是他真心实意和她离婚,就凭她,闹上天,爸爸也不会答应他们离婚。
心……突然有些疼。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在问,唐凌涛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没人去问他,戴辰辰有什么不好?
永远是这样——和他较劲,又没面子又没里子。把对手逼上绝路,还装成为民除害的样子,这是唐凌涛的拿手好戏!
“你喜欢他,对吧?”
柯以颉站在厨房里,厅里透过来的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却让他面目模糊。可他的眼睛却异常亮,好像能看穿她的一切。
她没说话,默默地垂下眼,她突然不想解释,能坦率承认喜欢唐凌涛竟让她有种放任的快感,总是在心底最深处藏着这个秘密,让她也很累。
“戴辰辰,”柯以颉慢悠悠地说,每个字都敲上了她的心,“如果你喜欢他,就不能像刚才那样总伤害他。”
“我……伤害他?”戴辰辰苦笑,“我根本伤不了他。”她最厉害的杀手锏已经用出来了,他还是毫发未损。他还是总经理,还是爸爸最信任的人!
“你对他说过你喜欢他吗?”
“为什么要我说?”戴辰辰瞪眼。
“也许他不知道。”他低低笑起来。
“不可能!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会读心术!我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哈哈,那你可麻烦了。”柯以颉郑重地说,“其实喜欢上那样的男人本身就很辛苦,尤其还没摸清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之前就自己先陷进去了。”
这话听来有些熟悉。
她一愣,想起来了,今天梅施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梅施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摸清阮廷坚的心之前,把自己的心保管得好好的,甚至对将来都做了正确的估计。如果她能一直管好自己的心,她甚至能从阮廷坚身边全身而退。
不像自己,输得糊里糊涂。
“睡吧。”他转身,“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得了吧!”戴辰辰勉强地仰起头,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充什么爱情专家?搞不好你还是个纯情男!有经验的男人早就没心思研究爱情了。”
“啊?”柯以颉故作惊讶地转过脸来看她。
戴辰辰微微脸红,这话怎么没经大脑都跑出来了?
“这就是从‘唐总’那儿总结出的经验?那他也太失败了,让女人觉得他是个床上生物!”
戴辰辰假意看窗外的灯,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喂!戴辰辰!我不是纯情男,而且技术相当不错!”
“唉,唉,就到这儿吧!睡觉!睡觉!”
她匆匆走过他身边,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这话题在孤男寡女的夜晚,怎么都觉得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