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桌上的酒瓶,又喝了大半。我感觉差不多了,就抓紧时间问他:“那个,你为什么离婚啊?”
他从窗外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不敢太赤裸裸地盯他,就直着眼望着他衬衫的领口。他没笑,看起来有点厉害。
“你好像对我离婚特别感兴趣。”
“没有啊!就是随便问问。”我感觉他话里不像醉了,想再给他倒酒,却被他一手挡住了。
“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我听清了却没听懂。我不知道他指哪件事。
昨天一共也没几件事,一是我在大厅险些摔倒,二是我在婚宴厅摔倒了,最后是我喝醉了,在饭店房间睡了一觉。
难道我还做什么了?
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我皱紧了眉头仔细回想细节,什么都没有了,方睿慈姐俩儿包括方妈妈给我讲的前前后后的经过也只有这些。
“什么事?”我追着问他,可他脸上瞬间闪过的认真消失了,他对我微微笑了笑,好像馆长宣布要给我涨工资前的那种笑。那一刻,我以为我被学校开除了,大家知道了我和关浩的事,但其实,馆长只是要给我涨工资而已。
“没什么,记不起来就算了。”他靠回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介意我抽支烟吗?”
我的意识还在他刚刚说的事情上,顾不得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只是摇摇头,咬着嘴唇开始一遍遍回想昨天的事。从早上我起床那一刻想,一直想到我吃完爸爸妈妈准备的小蛋糕又上床睡觉。
他一定是吊我胃口,或者干脆吓我。昨天除了送我回房间休息,我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睿慈的说法是我进门就睡了,很乖,酒品很好,没有吐,只说了一些梦话而已。
想到说梦话,我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仿佛餐厅里的冷气一下子调低了。我爱说梦话,小时候爸爸给我讲完故事,我自己在梦里还要说上几句,有时候还哼歌,当然,和冯纶撇清关系的时候也在梦里哭过。我改不了这个毛病,但是昨天我说什么了吗?或者他听到什么了?
我不敢问,一问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我想我可能提了关浩或冯纶的名字,否则他今天不会问我很多男朋友的问题。我说没说冯纶喜欢大胸女呢?或者关浩已经结婚的事?
我开始心神不宁起来,饭后的气定神闲荡然无存。又开始觉得热,脑门直冒汗,用餐巾擦了好几次。杨宪奕却始终对着窗外的景致抽烟,把烟灰弹在窗边的烟灰缸里,没有注意我。
我待不下去了,也不想知道他和前妻那些破事了,我在意自己的隐私被窥探,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腾地站起来,我说是去洗手间,其实在里面洗了把脸,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畏惧他。
回到桌边,桌上的酒瓶酒杯都撤干净了。他见我出来,就叫侍者买单,我听见那个数字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刷卡买单,很快就完成了。他陪着我走到餐厅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告别,我仰头也没看清他脸上最后的表情,只匆匆说了句谢谢掉头就跑了。
跑到胡同口的小牌坊时我才放慢脚步,脑子里还想着他刚刚说那句话的口气,“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昨天到底有什么事?
我被热风吹得脑子更不清醒,感觉酒劲又有点上来。往公车站走时,越想越不对劲,我决定给睿慈打个电话再问问昨天在饭店的事。
摸到包里的小口袋,没有手机,我打开拉链在包里翻,还是没有。我生气了,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还是不见踪影。
我想起来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偷看过时间,就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了,从洗手间回来一定忘记收起来。没办法,我只好掉头回去。
离与食俱进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我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吉普,杨宪奕正和一个男人在餐厅门口说话,我怕被发现,赶紧往一边的树后躲。
躲也是瞎躲,我前脚蹩到树后,他后脚上了车,旁边说话的男人拍了一下车顶,那辆黑色的吉普就发动开走了。
等车走远看不见了,我才从树后出来。进了与食俱进,找到刚刚坐的靠窗一桌,沙发上什么都没有,桌布也换成了另一种颜色。
我正着急找不到手机,忽然看见帮我们结账的侍者经过,便跑过去拉着他问。就在我描述手机的时候,二楼下来三四个男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他们,刚刚他们在楼上看老电影和广告片,喝种类繁多的鸡尾酒,我注意过。
让开路,我以为他们要过去,最前面的男人却冲我走过来。他正好站在一束顶光下面,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是刚刚和杨宪奕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人!
“你找手机?阿奕拿走了,给他打电话吧!”他边说边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我慌了手脚,脑子里乱得厉害,顾不得手机了,跌跌撞撞地便往外走,隐约听见身后几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