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以为自己不再想起,原来,那都是自己骗自己的谎话。所有的人都不信,只有她把头埋起来假装相信。
车门关闭,他在车里连头都没回,黑色的BENTLEY用最优雅的姿态说离去。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他疲累的样子似乎刚刚历经一场刻骨铭心的告别。
累到极点。
就像五年前那个电话里,他用最凄凉绝望的语音,说:“丫头,我爱你。”
她反复嚼着这几个字,慢慢用钥匙开门,悄悄上楼,轻轻地把鞋子放在鞋柜,地板上是她穿惯的毛拖鞋。
喜欢赤脚走在地板上的梁悦即使在最冷的冬天也不知道给自己的双脚穿上袜子,所以买拖鞋的时候,她就会懒惰地找一双又厚又软的拖鞋来成全自己。他曾经无数次抱怨过,穿厚重的拖鞋会闷脚,可是倔强的她嘟嘴把拖鞋当宝贝一样的放入怀里,坚持要买。于是购物车里多了两双厚厚的软拖鞋,一大一小并排摆着,是一样的可爱史奴比。
从双泉堡到光毓苑,中间有多少次的搬家她记不得了,唯独这双鞋一直被她用背包拎来拎去。唐阿姨几次打扫时误扔,仍被她顽强地捡回。
谁能想象得到呢,严规年薪百万的梁律,中天集团的夫人,在大雨滂沱时挨个垃圾箱翻找,发疯的原因是一双掉光了毛的厚拖鞋。
主卧的灯光柔软地洒下来,她蹑手蹑脚地从楼梯走到楼上,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床上盖着被子的郑曦则正背对着她安静地睡着。
淡淡的光托出他的背影显得那么不真实,一切恍然如梦,像她曾梦想过的家。
可那个家的男主人不是他。
她捂住嘴,嗓子发紧,连跑几步去卫生间,放开水,任由花洒在头顶痛快地浇下。
千言万语却只能无语的她终被无人窥视的安全掏空了肺腑,温热的水混合了痛苦的眼泪,肆意地流了一脸,她跪倒在冰冷的瓷砖上,用背来承受灼热的烫,躲都不肯躲。
沉浸在哗哗的水声中的她当然不会知道,有人正静静伫立在卫生间外面。
他手里拿的是她最常用的浴巾。
菱花形的磨砂水晶门透过来的光把他眼中空泛的伤感照得无所遁形,因为内心隐隐传出的哭泣,低沉而又压抑。
也许,今天他该在她们出酒吧时就走上前的。
早早听到秘书转告的留言,他让司机开到那儿,几个喝醉的女人看起来那么开心,让他收回了下车的念头,等待大家离去。
如果那时,他能上前的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至少,她不会哭得如此的伤心,如此的伤痕累累。
犹豫的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曾经的有情男女隔街对视时,他选择目送他们离去。也在那时他才发现,她曾经企图慢慢淡去的伤痛似乎又重回到心里。
他低头把手里的烟在墙上顿了顿,轻轻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蓦然转身。
她不会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悲伤。他知道。
毕竟他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
和那个人一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