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体育中心举办《谁来解说2008》体育解说大赛,我们被轮流请去当评委。这段经历也让我看到了生活当中的另外一面,手握大权左右别人命运的时候,你的良心、你的评判标准、你的眼光和专业水准,是多么的重要。
虽说已经不是头一次当评委了,可能还太较真吧,评选时非常地谨慎小心,觉得责任重大,生怕自己的失误耽误、影响别人的前途。往往因为太认真、总想坚持自己的看法却不能如愿,内心也很痛苦。慢慢地把问题看得辩证一些,放轻松一些,心情也好过得多了。
这个经历让我学会了两个字:妥协。
比如说,在前72名进36名的半决赛的时候,11个评委集体面试所有选手。我挺看重的3个选手,一女二男,女的是北大新闻学院一个女生,长得黑黑瘦瘦的,非常纯朴,典型学生妹,轮廓像莫文蔚,比莫还要好一些,就是皮肤有点黑。但是我觉得她形象、素质、反应能力都挺好,以她北大学生的素质,以后的上升空间是很大的。
她与我无亲无故,没说过话,早已记不得她的名字,但是,我个人的声音很小,评委是无记名投票,过半数的才进下一轮,每个考生走出考场后评委们都会议论一下,这个议论的环节,使得所谓的无记名投票往往变成集中过后的意见执行。
在这个女孩子出去以后的讨论中,我是少数派。虽然也有和我的看法相同的,比如篮球解说顾问徐济成,以及英语频道的主持人。但是,在这样一种没有明确的、量化的评定标准的比赛方式中,衡量尺度是模糊的。最终,这个女孩子未能进入下一轮。
我相信她那个时候的表现,确实不如艺术类院校和播音主持专业的选手水平高,但如果以这样的考试方式选拔的话,我、白岩松、崔永元、张斌和刘建宏等人,别说在校读书的时候,就是毕业几年之后,也不会有人让我们做主持人。这就好像任何高等学府里也没有“总理”、“部长”、“总经理”专业一样,有些行业的人才,是需要时间和实践发现、检验、培养和提高的。
还有两个小伙子,参赛的项目是足球解说。一个是山东的,虎头虎脑,小眼睛,模样可爱,阳光,他的复试是我考的,给我很深的印象。以我的经验判断,这是一个可造之才,语言的节奏、文字的处理能力、思维反应速度、足球知识的积累等等都不错。还有一个上海小伙子,在东方卫视做过实习生,形象不是很俊朗,但对足球狂热痴迷,声音非常好,我认为可以拿来练一练。这家伙面对11个评委的时候,比前一轮复赛时,单独面对我和另一个评委的时候,显得过于亢奋了,说话有点儿狂妄、出格,给人印象不好。因为这个表现,他没有过关。我还是投了他一票,年轻人嘛,都是有个性的,可以理解;个性如果调整好,用对了方向,比没个性的人更容易成才。
我们这个社会不是缺个性,而是太没个性。
一位评委在他走出去之后说:这小伙子太紧张,因为自卑和慌乱,导致他太亢奋。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可是却没给他机会。
那个山东小伙子,半决赛的时候也是太紧张,恰好被问的问题是他的知识盲区,没有发挥出来。
这三个学生都没过关。他们与我非亲非故,但是他们仨的经历让我感觉到人生的残酷。人的一生虽然有主观努力和个人实力的原因,但机遇完全是上帝安排的,有时想帮他都帮不了。机遇面前并都不是人人平等,我坐在掌握他们“命运”的位置上都感到残酷。
在360进72的复赛时,考场来了一个中戏播音主持专业的女生,文艺方面很有才艺,对体育一窍不通,我很客观地告诉她,你的未来不在这里,谢谢你来参与,你不要干这个,人为什么要干不适合自己和不擅长的事情呢?她说我可以学啊,可以学体育知识啊。我说这样你就太累了,有很多课是没法补的,不是我们不喜欢你这个人,而是你不能走错路。
她坚持给我们进行才艺表演,抱进来一个大古琴,古琴太大,没法上火车和飞机,又怕托运摔坏了,家人用汽车从1000多公里之外的家乡送过来的。她弹了一段高山流水,著名的古琴乐曲,很棒。她名叫张宁,与羽毛球冠军同名,很好记。她弹的时候我认真地听,表示对她的尊重,可是后来还是很无情地否定了她。我告诉她,你不要干这行,人民群众需要你出现在革命文艺战线的舞台上,而不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