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的一句嘱咐,虽然没有让我咸鱼翻身,但是起码让我清静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选秀的日子,一大早,小春服侍我梳洗,二太太也过来帮忙,她边帮我梳头边拭泪说:“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却到了选秀女的年纪了。在家里虽说不是正经主子,到底还有人服侍。到宫里你就是奴才,好好听主子的话,你千万小心,不要再莽撞了。娘不指望你为妃做嫔,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出来,宫室里的争斗,你千万不要沾边,娘叫你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娘你放心,我知道我的斤两。”
梳洗完毕,时辰到了,我坐着马车进了内务府,待选的秀女已经来了大部分,内务府选秀不像户部选秀那么严格,因为有权利的都使出全身节数,希望自己孩子选不上,怕十几年光阴白白在宫墙里虚度了。即使能熬到二十五岁出宫,恐怕在家只能做个老姑娘了。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一切对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巴望在这儿能找个好归宿。
内务府总管叫阿巴泰,听着像满人,其实他本名叫李阿泰,他嫌没有品位,就改了一个名字。当小太监点到我的名字时,阿巴泰抬起他耷拉的眼皮,看了我一眼,用他那女声女气的声音说:“留了。”我听这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这才知道什么叫祸害人,估计把男人变成太监和把男人变成人妖差不多吧。我本来憋了一肚皮的笑,后来一想还是忍着吧,否则挨板子事小,要是掉脑袋可不是玩的。
进宫的前几天,我们先学规矩,早上清泰用轿将我送来,中午再把我接回去,这是内务府送的情份,让孩子和家里惜惜相别,毕竟进宫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怕孩子哭闹想家。过几天,用轿车把我们送到神武门外,老太监带着我们,把我和另外两个送到长春宫。
带着我的珞宪姑姑很严厉,但是对我很好,本来想把我分到绣房,绣房的宫女虽然比不得侍寝的宫女身份尊贵,但还不算粗使宫女,可是姑姑见我绣的那朵花,愣得嘴张开了半天才闭回去,因为明明让我绣了一朵梅花,可是我绣得即像蜜蜂,又像蝴蝶,那针脚大的,一朵花三下两下完工。而且等花绣好了,再看看我的手,都快成蜂窝了,姑姑很生气:“你这哪是绣花,简直在给蜜蜂做窝呢?”她赶紧把我绣的花拆了,以后绝不敢再让我动针钱。
后来又想让我去长春宫的小厨房帮厨,让我切菜,切的丝像条,切的片像块。让我烧火,该火大的时候点不着,弄得菜里都是汤;该火小的时候,火越烧越旺,直到把菜炒糊为止,等到上膳的时候,没有一个菜是可以吃的。姑姑叹了一口气:“就你这毛毛燥燥的样子,别指望进寝宫去侍候娘娘,娘娘身子本来就弱,让你侍候,把娘娘气个好歹,可不是玩儿的。”十几岁的时候倒是进过一次厨房,口渴想烧点水喝,可是一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水烧干了,壶掉底了,要不是妈妈回来及时,那只不锈钢壶说不定能炼成屠龙刀、倚天剑之类的宝物。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问姑姑:“姑姑,有没有什么活不用动手,还不用费劲的,我一定能做好。”
姑姑笑着说:“那就只能是你回家去做你的大小姐了。”说完也不理我,转身走了。我一个人愣着站了一会儿,见身旁是一片花海,在花丛外有一张石凳,我在上面坐下来,昨儿在内务府的墙上看见一本皇历,上面的日子是乾隆四年五月初一,想着离过端午还有三天,不禁想起唐朝文秀的一首诗:“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别看我在古代是个废物,在现在我可是个才女,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英语六级,计算机五级。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求平安少生事,莫因代沟起风波。谁叫我和她们之间隔了十几代人,这么深的代沟怎能轻易添平?
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天出奇的热,看了看蓝蓝的天,万里无云,我站起身回屋。我住在宫女住的厢房里,皇后崇尚节俭,我们这些人自然也跟着节俭,屋子摆设很简单,除了两张小床,应用的被褥外,最奢侈的就算我和默然一人一领桔红色的纱帐子。靠墙的桌上放着一支笔,估计是给我们记点什么东西的,旁边码着几张纸,先两日在宫里看到一段《康熙教子庭训格言》觉得很好,忍不住抄录下来,“凡人处世,惟当常寻欢喜。欢喜处自有一番吉祥景象。盖喜则动善念,怒则动恶念。是故古语云:「人生一善念,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人生一恶念,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此诚至理也夫!凡人养生之道,无过于圣贤所留之经书。惟朕惟训汝等熟习五经四书性理,诚以其中凡存心养性立命之道,无以不具故也。看此等书,不胜于习各种杂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