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鸣不明白事情明明按照自己的计划向前进行,怎么中途又忽然拐进了岔道?他懊恼地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程雨非,又看看旁边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灰溜溜地从床上爬下来,穿着小裤衩,在众目睽睽之下东翻西翻,翻出长裤外套,跟着他们上了救护车。
随车医生果然是手脚利落,很快就给苏一鸣做好了体检。
“有什么问题吗?”程雨非问道。
“就是心跳有些快……别的都正常。”
苏一鸣心想废话,被你们这么一折腾,没毛病也吓出毛病来了,心跳能不快吗?可程雨非却吁了口气,还好没有太晚……
就这样,苏一鸣有生第一次打上了救护的,一路呼啸着再次进了J医院急诊科,通过绿色通道优先进了诊室,躺在了就诊床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着屠夫宣判自己命运的那一刻。
急诊科里还是人满为患,病人几乎摩肩接踵在狭小的诊室里推来挤去。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虚弱地走了进来,走到苏一鸣边上的时候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滩鲜红色的血。苏一鸣生生咽下已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他觉得一个男人像个娘们儿似的惊叫是愚蠢的行为。这些年苏一鸣走南闯北,纵横欧美,他自觉见多识广,早已经是修炼得处变不惊了。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历练远远不够,原来世上真的有炼狱这样的地方。他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他希望自己的耳朵也能够闭起来。一个医生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看病,声音清晰可辨,“拉肚子了?大便是什么样子的?果冻样的还是蛋花汤一样的?”
苏一鸣不愿意不顾形象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他在心底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蛋花汤和果冻了。这样子大约折腾了十几分钟,苏一鸣觉得心慌气短、头晕目眩,之前他跟程雨非描述过的所有症状都已经出现了。
程雨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苏一鸣判定为屠夫了,她很焦急地在急诊室东奔西跑,挂号、付钱、开化验单……然后很体贴地将苏一鸣送进了抢救室,那里地方宽敞,万一苏一鸣的心脏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抢救起来也方便。
苏一鸣抬起头,一个青春靓丽拿着针筒的小护士正在冲自己温柔地微笑,他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他在心底默默地数了一下小护士手里的试管--整整六根,然后悲愤地抬头望天……花板。
吱……粗大的针头刺进了苏一鸣的血管……整整六大管子血被程雨非颠颠地送走化验……
漫长的几个世纪过去了……在苏一鸣心急如焚的等待中,程医生终于带着化验结果过来了。
程雨非表情很沉痛,因为她心里很内疚。查出来的结果,苏一鸣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感冒。在专业素养上一向自视甚高的自己竟然判断失误,让苏一鸣做了很多不必要的检查,吃了很多无谓的苦头,这让她觉得非常耻辱。
“有问题吗?”苏一鸣硬着头皮问道,看着程雨非不善的面部表情,他现在已经相信自己得了某种绝症,因为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难受。
“普通感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觉得我的病很重。”
程雨非异常冷静地看着苏一鸣。作为急诊科医生,她经常会遇见一些精神紧张、心理脆弱的病人,会胸闷心慌,会昏倒抽筋,其实并没有真的毛病,只是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的歇斯底里发作。她为自己今天的错误找到了原因,苏一鸣的症状是精神太紧张引起的,误导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