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依楠拍着她的后背,“你看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薛苑的脸还是红的,因为辣得太过分,说话声音都沙哑了,“被呛到我也没有办法啊。
“那完全是你在走神的缘故。哎呀,我们刚刚说什么来着?”丁依楠先批评她,又看黄湾,“说起赝品,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啊?”
黄湾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丁依楠推推薛苑,“你觉得呢?”
薛苑灌了两口水,才缓缓开口,“伪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名家作品之所以是名家作品,很多地方都有它的独到之处。技术上的仿造还能克服,但是作品独特的韵味就难模仿了。你要把自己的个人风格完全抹杀,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揣摩他的用意,揣摩他的想法……你们听过‘邯郸学步’这个成语吗?”
“嗯,知道。”
薛苑沉着声音,“邯郸学步,学不到别人的长处,反而把自己的优点和本领也全丢掉了。伪造也是这样,尤其是伪造得太多,甚至会忘记自己本来的风格,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只要拿起画笔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所有的灵感都消失了,所有的思维都局限在方方正正的框架里,人格消失,个性消失,只能变成别人的阴影存在。脑子想不出更好的,感受不到更好的,失去灵感,失去创作力,除了不停地仿制别人,一无所有。”
她讲话时表情肃穆,目光定定地看着空中不知名的地方,声音毫无生气。被她这种情绪感染,屋子里一时陷入死寂。丁依楠眨眨眼,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你形容得太恐怖了,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看到丁依楠这么喜欢玩笑的人都收敛了说笑的神情,薛苑心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了,马上露出安抚的笑容,帮丁依楠夹了菜送到她碗里,换上十足的玩笑口气,“我怎么会亲身经历过?就是吓唬你们玩的,你们怎么会相信呢?快点儿吃吧,东西都要煮烂了。”
“好啊。”丁依楠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说,“对了,他们让我通知你,田老师马上要开个人素描展,在市美术馆,你会去看吧?”
丁依楠说的田老师叫田建飞,教了他们一年素描,以好脾气和对学生有耐心闻名全校。薛苑算是班上成绩最坏的学生,他不但不嫌弃,还一直对薛苑照顾有加,能帮就帮,多次开小灶私下指点,最后发现她实在是一根普通的木材,才死了这条心了,但每次考试,无论如何也都会判她及格。薛苑一直感激至今。
“会的。当然会去。”
拍卖会如期召开,薛苑没有机会亲临现场,也不知道自己写的说明文字稿被采用多少,但那天下午她还是听到了各路消息:筹备工作非常到位,拍卖会大获成功,商贾云集,甚至还有某明星、导演也出席,场面一度白热化。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李天明的几幅画,都拍出了难以想象的高价,并且都被同一个人拍得。
薛苑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不过比起拍卖会,她更关心的是田建飞的画展。
田建飞的个人画展内容非常丰富,作品的年代也拉得很长,包含了他自踏足画界以来到现在这三四十年间所有的代表作。因为作品丰富,占据了美术馆的一个大展厅和几个略小的展厅,放眼望去,铺得满满当当。
薛苑到的时候,开展仪式已经完毕,作为美术学院的知名教授和市美术协会的副会长,田建飞的好人缘充分得到了体现。从美术馆前的那一篮又一篮的花篮就可以判断出当时的盛况,花篮上出现的名字包括各个美术学院的老师,也包括全国各地的画家,甚至还有李天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