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都各自约好了晚饭时间,三五成群地分批离开,照相的、回宿舍打包的、搬家的,都各自忙碌着。
薛苑不想回寝室面对满室狼藉,也半点儿不想跟同学照相。实际上前来邀请她合照的人也不多——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大学四年在别人眼底是何等怪异和特立独行。三岁的年龄差距,骨子里的不认同感,这种隔阂无论如何都在那里存在着,像一根刺。四年过去,她的人际关系一直很一般,除了丁依楠,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
作为薛苑唯一的朋友,丁依楠此刻怕薛苑孤单,一直陪在身边。
薛苑说:“依楠,你不用陪着我,自己去找朋友吧。”
丁依楠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怎么行?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玩着也没意思。”
薛苑忍不住拥抱她,“没关系。”
因为天气太热,两人忙脱了学士服,交还到辅导员手里,然后就站在报告厅外的钢琴旁等黄湾过来。
“这么些年,你后悔过吗?我看得出来,你对绘画、艺术设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丁依楠看着她,“其实,我也就现在才会问你。”
“我也不知道,”薛苑苦笑,“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
“我一直觉得非常对不起你,”丁依楠说,“大一和大二的时候,不应该跟她们一起排挤你。”
“我没怪过你们,”薛苑摇头,“我到底是你们的姐姐,怎么会怪你们呢?那时候我在你们眼里,一定是又清高又可恶吧?”
“老实说也许都有,”丁依楠想起这大学这几年,颇多感慨,“你那时候考进来的时候,文化课成绩似乎是全校第一吧?实在高得离谱,你还那么漂亮,满身都是书卷味,跟我们太不一样了。加上你又比我们大,自然觉得你高不可攀。你那时候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板着脸,一个人在图书馆默默地看大部头的书,又独来独往,就更加难以接近了。”
这些都是薛苑之前没有想到的,此刻,她只有默默地听着。
“接触之后才发现你真是个好人,”丁依楠拉着她的手,“虽然我也是大三才发现这个事实,但我很高兴我没有错过你。”
丁依楠不好意思地笑了,薛苑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扶着丁依楠的肩头在原地打了个转,“黄湾来了,你们小两口亲热去吧。我在学校到处转转。”
“你去哪里?”
“去教室看看。”
丁依楠分开后,薛苑从图书馆一楼的报告厅出来,先去隔壁大楼的展厅看了本届毕业生的优秀毕业作品——其实她参观过很多次了,可现在还想再去看看。现在,展厅里的参观者只有寥寥数人,远远不如一两个月前的盛况。国画、水彩、油画、雕塑,种类繁多,但是论质量,和博艺画廊的展出的作品的确有着相当的距离。
但这自然也是难免。真正的绘画天才两千年来全世界也就只能数出那么几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掌握娴熟的绘画技巧已经相当难得了。现在的年轻学生受到了千篇一律的教育,思想上大都雷同,能画出这些作品也就不错了。所谓优秀的作品不过是比别的作品多一点儿灵感或感动吧,但这也够了,有时候也许就那么一点儿的灵感就诞生出了不起的大师呢。
从展厅出来,薛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艺术设计系所在的教学楼,此刻,空空的大楼里几乎看不到人。已是七月初,低年级的学生早都放了暑假,只剩下大四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