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4)

云逸手里拿了一根,本来要咬开,这会儿又放下了,进了诊所,随手递给一个护士,道:“小卢姐姐,这个也给你,我胃不舒服,不能吃了。”之城看她,她若无其事地坐到旁边去。

一会儿曾薇过来,看见云逸,也寒暄了两句,倒是同姑姑很说得来,跟两个小护士也敷衍得密不透风。姑姑见云逸恹恹的,又说胃疼,也就走了,路上还问云逸,“你看曾薇怎么样,跟你七叔是不是很合适?”

云逸笑着说:“姑姑说结婚么?曾薇姐姐是个好妻子的模样。”

姑姑说:“她爸跟这边你爷爷是老同事,她哥在法院,她跟你七叔又是高中同学,好像高中两个人就谈上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分了,说起来也是知根知底。曾薇这个人呢,脾气也不错,会办事,不拿架子,对你七叔好像也有意思。你七叔这些年也往家里带了两三个人,但是看着都不如她,这俩人就要是能成了,这边你爷爷就算把事情办完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云逸拿指头揉着太阳穴,“笑,那很好呀。”

晚上吃过饭便窝在三楼,在画室把那个调好的颜色涂来涂去,却总觉得不好,又从箱子里取出来去年画的那幅水墨牡丹,看了半天,卷起来放在一边。

一个人闷闷坐了很久,刚巧之城打电话过来,问她:“丫头今天怎么了?”

她答:“没怎么。”又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呢?”他说在诊所,她又问,“你一个人?”那边说是,吃过饭不想回家。云逸本来想调侃一句,心里却觉得难受,跟他说,“你等着,我拿个东西过去。”

她拿着那幅画去了诊所。果然是他一个人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打游戏,见她来,笑着问:“有什么好东西给我?”

云逸把画递给他,道:“你的结婚礼物。”

之城一下笑出来:“我还没结婚呀。”

云逸含着笑,说:“反正也差不多快了。”

他打开那幅画,道:“谁说的?我对象还没有,跟谁结?”看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不等我结婚的时候再送?”

云逸说:“谁家叔叔结婚问侄女儿要礼物的——就是有,那也是侄女儿送叔叔的。”

之城坐直了,看着她,微笑,“这话听着有点严重啊,跟我说说,为什么到时候就没有礼物了?”

云逸说:“因为我不知道七婶喜欢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她觉得什么喜庆,万一送错了,不是更不好?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吃个喜酒就算了。”她歪着头,含着笑,眼睛看着桌子,一副耍赖的样子。

之城站起来,走了两步,站到她身边,俯身看着她。云逸躲开他目光,说:“干吗?”之城摇头,道:“丫头,你不说实话。”他拉来椅子坐到她对面,认真地说,“丫头,你今天不对,我看得出来,我希望,你和我之间可以推心置腹地说话,把事情说开,好不好?”

云逸低着头,咬住嘴唇,不说话。这个人就在她眼前,咫尺之距,她说什么,他都会倾听,可是心里那么多想法,那些纠结的猜疑与难过,那些错杂的希望与绝望,那些因他而起的开心、不开心,到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怎么说。

从前是怕,怕一说了,就成鸿沟,从此将两个人隔开;如今不怕分开,怕的是,一旦说了,分开之后,他也得不到宁静,他会因此负疚,因此难过,可是他又是她唯一能够倾诉的人。这个心事,在心里捂着,滚烫的,一天天翻腾着,烫得自己都伤了,不能与人说,还不能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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