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轻叹口气退了出去。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永夜这才翻过身仔细地思索。难道紫袍小孩的自闭症就是这样得的?王妃如此,王爷肯定更不必多说。对那孩子不够亲,以至于他心里难受不肯说话。李言年在王府多年,连倚红、揽翠都能易容扮出来让他熟悉,为什么独独没有提到王爷与王妃对世子不亲呢?
端王肯派出军队接他回来,说明足够重视他,可是回来听王妃的口气似让他独自在莞玉院住着,见亲爹的话提也未提。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这些都是游离谷没有告诉过他的,这让永夜对下一步该怎么做很为难。他想也好,就先独自待着吧,也不怕露马脚了。
想到这里他下了床,心里又是一惊。脚底板那朵花开得太久,他自己都差点儿忘了。低头一瞧,还好是冬天,没有除去他的布袜子。这让永夜决定,以后少让倚红、揽翠服侍他。
卧室中间立了道碧纱橱,外面摆了张睡榻,这是倚红、揽翠晚上陪他睡觉的地方。必须拆了,晚上不能有人睡在他旁边,太危险。
走出卧室,外面是一片很大的园子。他的书房在东厢,倚红、揽翠住西厢。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墙角一枝老虬梅花开得正好,永夜有些想念美人先生。
“少爷,外面冷,怎么出来了?”倚红和揽翠正和茵儿一块儿做饭,几人盘算着做些永夜爱吃的让他开心一点儿。
夕阳映得院子一片辉煌,永夜笑了笑,“给我一个干净的水罐子。”
他的笑容让倚红和揽翠愣了好半天,才急急冲进厨房找。
永夜接了罐子去扫梅花上的雪。倚红讷讷地说:“少爷以前都不爱笑的。”
“以前不知道外面有那么多好玩的,现在知道了,很高兴。”永夜积了一罐子雪,又摘了梅花放进去,把罐子递给倚红,“晾上两天,等雪化了,我煮茶给你们喝。”
倚红受宠若惊地“哎”了声,捧宝贝似的进了房。
临到开饭,茵儿又提了个食盒进来说是王妃让厨房特意做的。
“王妃多疼少爷啊!”倚红笑道。
永夜对倚红的好感又增了几分,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说:“都坐下陪我吃吧。”
侍女们掩口笑而不肯。
永夜也不勉强,夹了一筷子示意倚红过来,喂她吃了,又挨个儿地把揽翠、茵儿全喂了一遍。
见她们手足无措的娇憨样,心里得意无比。
一顿饭吃得无比痛快。
吃过晚饭,倚红笑着说:“热汤备好了,奴婢侍候少爷吧。”
永夜吓了一跳,摇头说:“我是大人了,以后我自己洗。你们不准偷看!”
“过了年开春后少爷才满十岁,还是孩子呢。”揽翠也在旁打趣。
永夜把脸一板,“谁说我是孩子?还有,从今天起,我晚上独自睡,你们别来打搅我!”
倚红和揽翠见他不开心,心想少爷今天被王妃冷落不痛快,恨不得自己早点儿长大成人,便理解地应下。
永夜这才放了心,又拉着她俩闲聊了会儿才回转房中。
他在石室里待得习惯了,晚上精神见好。独自练了会儿功,很满意地发现功夫又进了一层,便全身放松静静地感觉屋里屋外的气息。
子时过后,永夜起床披上披风轻轻开了房门。
月华如水照在雪地上,他漫步走到假山处,李言年已等在这里了。
永夜轻轻一笑,“其实师父用不着这么着急,第一晚这样出来很危险。”
李言年黑衣蒙面站在阴影中轻声问:“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王爷和王妃对世子不亲。”
“为何不早告诉我?”
李言年笑了,“你以为当了世子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争取,要想真正得到王爷的宠爱和将来的权势,你就得照我说的办。我一直认为你是聪明人,你不会拒绝这个任务,对你也没坏处。”
“师父原来还瞒了谷里一手,真漂亮!”永夜承认李言年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执行这个任务,他们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命,而接受,将来的一切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当师父的总要尽点儿心力。学会了吗?对任何人都不能全抛一片心。人若是已无用处,就不容易长寿。”
“多谢师父指点。如果我让谷里知道师父还瞒着他们一些东西,游离谷会怎么对待师父?”
李言年颇有意味地看着永夜,“你连师父也要出卖?”
“徒儿不坏,师父不爱!”永夜笑得很天真。
这笑容让李言年的嘴里有点儿发苦,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把永夜教得太好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师父死了,山谷里会找谁与我联系?”
李言年眼角抽了抽,冷声道:“想我死?”
“师父怎么可能死?永夜是担心有急事找不着师父时该怎么办。”
“京都牡丹院。”李言年说完悄无声息地离开。
永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懊恼,自己还要练上些时间才能有李言年的功力。
他坐在假山旁看月亮。王爷和王妃为何对世子不亲近?有他们这样做父母的吗?这中间又有什么隐情呢?李言年显然以为是因为世子不肯说话,与王爷王妃疏离造成的。可是明明现在自己肯说话了,王妃还是离得很远,甚至连房门都不肯踏入半步。永夜想不明白。
外面坐着有些冷了,他看了看雪地里的足印,感觉到四周无人,运起内力小心抹去了痕迹,这才安心地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