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第一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7)

朝奉刚想拿起看,却不料那端仍在安雪臣的手中。"放手,放手我才能估价。"

安雪臣有些不舍,缩了缩手,才松开那玉箫。朝奉仔细地看了看,说:"最多一两银子。"

雪臣一听,伸手道:"我去京城要三两银子,只有一两我不当了,把东西还给我。"

那朝奉眼珠子一转,想了想:"算了算了,看你可怜,就给你三两。"继而对他身后的伙计喊道,"写,破烂玉箫一支,玉色暗淡,雕工粗糙,典当纹银三两整--"

雪臣终于还是心中不忍,突然从朝奉手里抢回玉箫飞快地跑了。朝奉在后面喊道:"价钱好商量。"雪臣不顾身后的叫喊,一口气跑了老远。街道上人来人往,他轻轻地抚摸着玉箫,忽然身后有人跑来,撞在他身上。雪臣一踉跄,玉箫脱手而出,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撞他的那个人却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跑。雪臣见此情景,捡起玉箫飞快地追上去。

原来撞他的那女子是奔法场去的。但见法场上落叶满天,百姓们已经四下散去。"真惨啊,一刀两截。"又有人道:"临死前还一直叫着女儿的名字。"

女子一愣,慢慢地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阿玛……阿玛……"

雪臣跑了过来,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远处的法场,递来一块手帕:"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他,飞快地向前走去。雪臣忙拦住她,把两截玉箫递过去,女子不解地看着他,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你刚才……撞断了我唯一的财产。"

女子瞪了他一眼,摘下耳环和头上的首饰塞进他手里,径直向法场走去。雪臣看着手里的首饰呆住了。

鄂硕的坟前,妻子瓜尔佳氏一边烧纸一边默默地垂泪,女儿西林春只是呆呆的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我要进宫,我要报仇。我阿玛是被全妃娘娘害死的。那天晚上阿玛喝醉了,他说全妃娘娘逼着他给别的妃子堕胎,一定是阿玛不愿意,所以全妃娘娘就陷害他,一定是。"

瓜尔佳氏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西林春抗辩道:"还要什么证据,阿玛的为人就是最好的证据。额娘,难道你相信他会贩卖鸦片吗?"

瓜尔佳氏失落地说:"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春儿,你听额娘说,不要再追究了,你阿玛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你要再有个好歹,你叫额娘怎么活呀?"

西林春倔犟地仍说:"我要进宫,我要报仇,我要,我要,我要--"

瓜尔佳氏只说:"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女儿说一句我要,她说一句我不许,情急之下,对着女儿的脸蛋就打了下去,只打得她满嘴都是血。见此情景,瓜儿佳氏声泪俱下:"春儿,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尤其是皇宫,更是一步一个陷阱,危险重重。额娘宁愿你嫁给撑船的,打铁的,甚至嫁给乞丐,也不愿你进宫,因为在宫外,即使再苦也有个盼头,要是进了宫,一辈子就全完了,你明白吗?"

西林春抓着母亲的衣服失声痛哭:"额娘,难道你忍心看着阿玛就这么白白枉死了吗?"

瓜尔佳氏被她的话说到痛处,母女俩相拥而泣。

没过几日,西林春买菜回家时被一个纨绔子弟带着几个家丁在门口拦住了。这群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住她,为首那个嘴里直称西林春是自己的娘子,伸手就要去抱她,受到惊吓的西林春捡起一块石头,正要朝那人砸去,这时瓜儿佳氏正好从屋里出来,见状连忙喝止。西林春见到母亲竟然对那登徒子温言相劝,心中大为惊骇。只见瓜儿佳氏赔尽了不是,那人才骂骂咧咧离去,扬言过几日来迎娶西林春。

满腹狐疑的西林春被母亲拉进屋内,只见桌上摆放着各样的聘礼,西林春环顾四周,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额娘,你真的要把我嫁给那人吗?额娘你忘了吗?我是待选的秀女,要是私自婚配的话,就是欺君之罪,会株连九族的。额娘,我没有残疾,我要进宫,我这就去知府衙门澄清事实。"

西林春转身欲走,瓜尔佳氏快步走到她面前,从袖子里取出条白绫。

"额娘,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西林春哭嚷道。

"春儿,我嫁给你阿玛这么多年,膝下就你这一点血脉,如今你阿玛已经不在了,你要进宫,等于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与其要我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打击,倒不如让我死在前头,眼不见为净--"瓜尔佳氏话音刚落,便将白绫抛上房梁,打了个结。

西林春飞快地扑上去拦住她:"额娘……不要……我答应你……我嫁……我嫁还不行吗?"

瓜尔佳氏紧紧地抱住西林春:"春儿,你相信额娘,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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