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一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4)

全妃?他心中猛然一震,赶紧匍匐于地;"臣惶恐,请娘娘降罪。"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有千百个疑问,她不是已经随着聘远远走高飞了吗?怎么会又让他遇上她,还是在这重重宫墙之中。

绣心摘下手中的戒指,塞入李长安手中:"李公公,我跟西林太医是旧识,可不可以让我们叙叙旧?"

李长安会意一笑,道:"那奴才先去储秀宫打点一下。"待长安离开,她忙伸手扶起鄂硕,问道:"鄂硕,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这么多年了,这宫柳依旧,她对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有这句问候。

"谢娘娘关心,臣很好,去年--成亲了。"他略微尴尬地答道。

绣心愣了愣,明知不可以不应该,心中还是涌出了一阵失落。继而她笑了:"应该的,你不小了。"总不能为了她这个遥不可及的人孤守一辈子吧?

鄂硕试探地说道:"臣一直以为娘娘这一辈子都不回来了。"虽然相见,可是他宁愿一辈子都见不到她,让她不要回来,不要被这宫墙挡住了她的幸福。

绣心只是茫然地说:"人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呢?"是谁答应了她一辈子,可又轻易地放弃了这一辈子?"也许我天生就属于紫禁城,不管怎么逃,都只是在圆圈上打转,我累了,不想再逃了。"

鄂硕忙问:"那么聘远呢?他答应过要给你幸福的。"难道他真的是所托非人,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当初以为只要他退出,那么至少聘远与绣心是幸福的。

绣心冷笑一声:"幸福这东西不是答应了就给得起的。"

她那略带绝望的凄冷表情让鄂硕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恨然道:"这个浑蛋,早知道他这么对你,当初我就……"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那样无奈地退出,她是否会过得幸福些?他的选择,到底还是错了。

绣心却步步逼近:"你就怎么样?不顾一切地带我走吗?给我另一个结局吗?如果是,为什么还一口一个娘娘叫得这么生疏?"

鄂硕应付不来,只有步步退却:"娘娘……"如今她已然是娘娘,他只是臣。

"告诉我,我还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吗?"绣心的脸渐渐贴近鄂硕的脸,这话仿佛就说在他的耳边,荡在心底,只是心底一阵莫名的骚动与惊恐。双膝一软,他已匍匐在地,口呼:"娘娘……"她是妃,他食君俸禄,怎可逾越?

绣心只是自嘲地笑了:"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可是在这高墙耸立的宫苑里,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个。"她慢慢弯下腰,凑到鄂硕的耳边,轻轻道,"以后的日子,你会帮我的,对吗?"

鄂硕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睛,表情凝滞住了。这个绣心可还是他认得的那个绣心?她可还是那个柔情脉脉,在感情面前永远难以抉择只能选择逃避的绣心?

十六年后 承德避暑山庄

夜里风雨交加着雷电使得内院里快速前行的那顶小轿里的全妃脸上尽是肃杀的阴影。大雨如注,可这行人马依旧是冒雨前行,而他们前去的方向正是祥嫔的寝殿。

此时祥嫔那里却未得到任何消息,满是旖旎的气氛。

袅袅的青烟自那博山炉内升起,有小生的声音娓娓地唱着昆曲《夜奔》那一段。"望家乡去路遥,想妻母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他那里生死应难料,吓得俺汗津津,浑身似汤浇……"人都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却不料这夜奔一段在这小生口里随意地唱出,竟然也是没有一丝谬误。水磨腔圆滑动人,那声音仿若在人心底掀起一阵骚动。而他手里却握着一支毛笔,细心地在祥嫔肩头缓缓勾勒出一朵精致的蔷薇。纱幔低垂,祥嫔裸着肩头,眯着双眼享受着那笔端传来的温柔。

菊笙突然停住唱词,道:"淑宁,跟我走好不好?"

祥嫔眼皮也未抬,懒懒问道:"去哪儿?"

"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他信誓旦旦地说,对未来充满幻想。

祥嫔猛然间睁开眼睛,反手便是一个耳光。"住口,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给人玩的戏子,我可以玩你,也可以玩别人,要我放着堂堂的祥嫔娘娘不做,跟你这个戏子私奔,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她话音未落,门口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她的小太监常喜的声音急急地传来:"全妃娘娘……全妃娘娘……祥嫔娘娘已经安歇了……不如让奴才先进去禀告一声……全妃娘娘……"

祥嫔和菊笙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此时的寝殿外,雨越下越大,如瓢泼一般。香穗忙忙地撑开伞为全妃挡雨,而全妃只是快步向前。常喜冲了过来,拦在门前,跪下道:"全妃娘娘请留步……"

全妃喝道:"大胆奴才,三番四次挡住本宫去路,究竟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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