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京一夜(3)

回去,她是真的想回去,只是找不到借口,找不到理由,所以一直让自己这么飘着。可人总有漂累的时候,一张床上一个深陷的印子,当发现电视新闻里有着那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时,她便决定了该回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才明白,选择其实永远在自己身上。

就像两年前出来时,陈朝说的,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不照样是你,一样的脑子,一样的思维,不一样的只是选择。只是这个选择让人如蜕皮般成长,痛过,哭过,然后笑了。

离别宴上,热闹依旧,只是泪洒当场的戏码始终没有上演,或许是因为身为主人的陈芹原本就不是个热络的人,或者说她早就学会了不能太热络,虽然也不孤僻,只是让人看来有点冷淡。

所以在洗尘宴上,才会有同事借着酒劲拍着她肩膀说,“陈芹啊!我有时还真摸不透你,偶尔单纯的要死,偶尔又看似精明,你这种性格,最不待我这种办公室骨灰级人物喜欢,因为分不清你是敌是友啊!”

只是不管是敌是友,当从不喝酒的陈芹豪迈的端起酒杯,用一杯透明得散发着浓郁醇香的白酒来为这段曾经告别的时候,一切的隔阂仿佛在烟熏酒香中烟消云散而去。

红晕双飞攀上脸颊,白酒的灼热感在几秒后开始散发出来,原本白皙的脸蛋因为这层不经意的涂抹,变得娇憨而可爱。  袅袅拿过包装盒研究了半天,伸手跨过她的小蛮腰,“小样,60度呢,你以为你参开水的呢?”

“没啊,高兴嘛!”陈芹憨憨的回答。

是,就是因为高兴,所以大家还会一起举杯,高唱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杯子碰的稀里哗啦的响,筷子敲出各种动听的音符,嬉笑声此起彼伏。没有利益的冲突,这一刻显得纯粹。

结账的时候,晋曲阳随意地搭着陈芹的胳膊,“瞧你,小气的样,我来付吧!”只是话没说完,一双粉嫩的小手立刻压在了他的黑色皮夹上,“晋总,说好了是我的告别宴,怎么样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和我抢吧!”陈芹努了努嘴,视线内不远的地方,同事们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往他们边上望。她不喜欢这样,就好像男人的好体现的恰到好处就是朋友,否则就犹如戏台上的被观赏的人物,一个独身女子,一个有钱老板,如果行为再暧昧点,八卦就是茶余饭后的甜点。

“好吧!”晋曲阳边说边把黑色皮夹重新塞回了口袋里,转身走向那帮子同事,大手一挎,“走,k歌,我请!”

恍惚之间,陈芹看到晋曲阳朝自己使了使眼色,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进电梯。

好吧,陈芹承认,这就是默契。

待到下楼的时候,一伙人已经在大厅等着,按原来的提议,直接奔向钱柜,开了个大包厢,把包一撂,不管走调的不走调的,唱的是那个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胖子说他最擅长摇滚,结果零点的歌硬被他拉成了民谣。

小苏说她最会飙高音,可是人家张靓颖的海豚音到了她这怎么听怎么像公司工会里的破锣。

其实大家都是开心,只要开心了,歌怎么都好听,就像晋曲阳说自己比较适合含糊不清的唱,可他就是不点周杰伦,非把离歌当自己的招牌。这不,离歌的前奏刚刚响起,晋曲阳赶紧把麦扒了过来,吸了一半的烟头按在地上,“离歌!送给咱最可爱的陈芹,祝你一路顺风啊,哎,又一个如花似玉女子离开了我们公司!”众人欷歔,一阵缅怀和伤感并存,袅袅拉着另一个麦窜到台前,“你到底唱不唱啊,不唱下去,我来。”“怎么不唱,这男人的歌,你唱什么?”晋曲阳一边收回袅袅的话筒,一边半推半扯的把人哄下舞台。

旋转的壁灯,不是很透风的房间,无论多么热闹,陈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别人闹,然后憨憨笑,哪怕是晋曲阳提到自己的名字,她也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跟着音乐默默注视。一段长长的前奏已经结束,晋曲阳一个人坐在两个大屏幕中间,眯着那双迷离的眼,黑色的框架镜把他国字形的脸修饰的越加斯文,那种专注的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就是高音拉的脸红脖子粗,特粗野。

袅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陈芹边上,整个头靠着她一直坚挺的肩膀上方,热热的温度从口里呼出,她说,“陈芹,明儿上班,肯定送不了你,姐姐有句话告诉你!”嗯!

她用手把她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力气大得几乎把陈芹的脸压得很痛,“要开心!不管在哪里都要开心!知道不?”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喝,回家了没有姐姐挡着,该找个男人帮你了!”她继续点头,只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陈朝,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在每次聚会时,把可乐递到自己手里,却举着酒杯说,我替陈芹喝的男子。可惜时过境迁,此时的男子和女子,早就不是旧时模样,如果再见,时间带给的是伤害后的愈合,还是更为惨痛的疤痕撕开。无人知道结果,就像自己也无法确定,那个曾伤害自己到几乎毁掉自己整个人生的人是否也是在等待着,等着一把剪刀剪开大家刻意忽略的伤,在破晓之后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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