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屋子里除了熟睡的孔半夏,没有别人。
谭谏严关上灯走出卧室。客厅里漆黑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绕过了茶几,站在了餐桌旁边。
他拉开一个抽屉,找出打火机。打火机幽蓝的光蹿起来,随后烟草味呛满喉咙,带着辛辣。
谭谏严是在大学时代迷上了抽烟。那时候他烟瘾很重,胡岚时常嘟着嘴撒娇说:“谏严,这样抽下去,你的肺还怎么要啊?”
谭谏严那时总喜欢笑,笑得没心没肺、蛊惑人心,“烟能让我暂时忘了疼痛。”
似假还真的一句话,让她怀疑地追问他:“你哪里疼?”
他咧嘴,烟瘾重的人即使不吸烟口腔里也有一股浓郁的烟草味。他的眸子似笑非笑。她不知道,他的心脏里有个部位从懂事起就时不时地疼痛,像是得了嗜痛症,很少有真正畅快的时候。
烟圈在房子里很快弥漫,一层一层,升腾起来,又慢慢散去。
他伸出手,五指猛地聚拢,像是想要握紧什么。可手中是空的,烟圈都从他的指缝里蹿了出去,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大学毕业后就戒了烟,快十年了,哪曾重犯过?!
很快要燃尽的烟在将要烫到手时被熄灭。窗子开着,风刮进来,将烟雾吹散。
他抽完烟后回到书房,关上了门。门里面一点儿响动也没有,只有一点儿微光从门缝里透出。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书房睡的?
因为她睡眠极浅,他深夜回来时总是一不小心就吵醒她,他很心疼,于是索性将就着在书房里睡。
谭谏严整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有快递送到谭家。他开门签收了邮件,打开一看,赫然是几张照片。
照片抓拍得非常好。照片的背景是咖啡厅,看起来照片里的男女都郁郁但满含深情。
他猛地想起一句绝唱:“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骇笑,笑自己的悲情主义,笑自己也成了这种酸腐的男人!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厨房,拧开煤气灶,照片燃烧起来。那几张被人费尽心机送来的照片在大火里一下子化成了灰,纷纷扬扬,一晃便灰飞烟灭。
他思索着是谁送来的照片。他眯起眼,一点光从狭长的凤眼里闪现,显得冷酷。
孔半夏醒来的时候在房子里晃荡了一圈,最后在厨房找到谭谏严。她见他站在那儿,笑嘻嘻地问他:“在做什么?”
谭谏严在忙碌中转过头回以一笑,说:“熬银耳莲子粥,你喜不喜欢?”
半夏很想尝尝他的手艺,自然高兴道:“这么大的人了,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喜不喜欢那也要看是谁做的了!”
谭谏严忽然微微含笑问:“谁做的你喜欢?”
他这回眸一笑,不知怎的,竟让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像是被缚住了一般。半夏看着他一怔,为了他那英俊的眉目。她愤愤,这男人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一颦一笑简直像要祸害人间。
他正加着糖。她鼓起腮,故意说:“哎,你加这么多糖,当心太甜腻死我。”
她的话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又有些许糖从他手中的汤匙里飘落到滚滚的汤里,白白的一片,像是落雪。
半夏没有看出来,嘴角还染着笑。
谭谏严背对着她,把汤匙放回罐子里,用勺子盛了一点儿汤水,自己喝了一口,是有些甜……甜得都发苦了。
糖融化得很快,要再挑出来已经不可能了。谭谏严又往里头加了些水做补救,可是到最后,一钵粥还是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