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几个人显然都对她不太友善,只有江远一人微笑着说:“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对于唯一对她表示友好的人,半夏终于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着答:“是呀。”
她才说完,方懋扬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干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一下午一伙人唧唧喳喳地说着话,傍晚方懋扬才送她回家。在路口她要走时,他突然拉住她,横眉竖目地问:“孔半夏,你和江远什么时候见过面?为什么我不知道?”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她正莫名其妙的时候,他牛一般瞪大眼,很大声音地说:“孔半夏,你是我女朋友,你要有一点儿自觉,不许随意勾搭我的朋友!”
孔半夏面颊由微微的红瞬间转成暴怒。“方懋扬,你这狗嘴巴,你快滚吧!”说完她甩手就走。
方懋扬摸摸鼻子,看着怒冲冲离去的孔半夏的背影嘿嘿地笑。
她骂他啊,还是第一次。他不生气,反而想:没有看她骂过其他男生呢。他不怕她骂她,他不要她和他生分!
他想着想着,站在街头的巷子里,第一次对挨骂这种事如此自得其乐。
吴縃问方懋扬:“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有什么好?”
方懋扬看着他,羽扇一样细密的睫毛底下是星星一样带笑的眼。
“她啊……她没什么不好呀。”
我喜欢的人一定需要很好吗?他这样问自己。此时他刚好路过孔半夏教室的窗户。透过窗子望进去,孔半夏正在埋头默写单词,眉微微地拢着,神情专注。
周围明明很吵,她却可以安安静静。
这样的她有什么不好呢?
她就像一个“综合体”,不聪明却知道勤能补拙,不活泼却总可以做出许多令他大跌眼镜的事情,不果敢却并不畏惧。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不好,足够让他喜欢上。
他自问自答地经过她的窗户,这时孔半夏刚背完一组单词,在他身影离开窗户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收获般欣喜的微笑。
孔半夏对于她和方懋扬的关系很小心翼翼。方懋扬和她一起走,从来都是约在距学校一站远的街口,送她回去也都只送到她家院子外一条街之遥的巷子。
两个人每天见面都像在打游击战,很有一种偷偷摸摸的乐趣,当然也少不了偷偷摸摸的烦扰。
“方懋扬,停!停!就到这里!”她扶着他的车座跳下来,抬腿就要往前走。他不满地慌忙拉住她,第N次抱怨:“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她笑呵呵地说:“那好呀,你到我家里来坐坐吧。”语气似假还真。
方懋扬想了想那场景,打了个冷战,摇着头放过她这个话题,手上却依然拉着她不放。
她有些着急了,催促他说:“喂,我要回去了,你今天打球晚了,我爸爸肯定下班了。”
方懋扬嘴角扬起,目光里燃起一小簇火焰,紧紧盯着她,“你靠近点儿我就放了你。”
孔半夏不明所以,依言靠近他。
这个年龄,显然还没有人告诉过她,男人都是危险的生物。
方懋扬猛然伸手圈住她的胳膊,逼近她。越来越靠近的异性的身体带来的压迫感使她瑟瑟缩缩,她颤抖着使劲挣脱他,惊慌中抬头对上他热力四射的眸子。
方懋扬身上的热气也几乎都扑到她身上。这样的距离太亲密了,她敏感的身体微微颤抖,看向他的目光严肃里藏着恐惧。
“方懋扬,你放开我,再不放我要生气了。”
她这样说着,回视他的眼神坚决而执著。
他耸了下肩膀,果真悻悻然放了手。
“半夏,只是一个恶作剧……”
他解释道,藏在身侧的拳头却悄悄收紧,握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拳。
刚刚接触到她皮肤的掌心一片滚烫,他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恶作剧。他想要亲她,却很无奈地发现,为什么这样的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已经把她吓坏了?
他的身体依旧颤抖着,孔半夏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手心里的温度仿佛在暗示他,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无法忍受,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破茧而出。
这是他们一起体会到的爱情最青涩的果实。孔半夏确实被他吓坏了,可是从巷口走回家的路足够长,她的恐惧在沉淀下来后,就被一种喜悦慢慢取代。
晚上坐在书桌前的台灯底下,昏黄的灯光在她日记本上投射出层叠交错的光与影。厚重泛黄的日记本上又新添了她略显局促的一行字:
“今天的事真像做梦一样叫我始料不及。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要小心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