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姬望着明远,轻声说:“那我们还等什么?对门就是我们的酒店。”
明远眼里露出惊喜,随即又黯淡了,叹口气说:“刚认识你就开始找美国的工作,大半年了,没什么结果。我是怕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想等我到了美国以后……”
瑞姬微笑着说:“你不必担心我,我是妇产科医生。再说,我们跟别人不一样,不能天天在一起,大多时间都分居,不一定能怀上。到了这个年龄,可不是二十多岁的人说要就要。好多人试了好几年都没怀上,怀不上压力更大,一紧张就更难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吧,有了就要,没有就没有。”
明远两眼放光,急忙站起身说:“还等什么?回酒店!”
待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倒在松软的枕头上,明远仰望天花板道:“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说完,两人一起放声大笑。明远伸手摸起床头柜上的手表,呼地坐起来:“我该走了。”说完跳下床,快步走进浴室冲了澡,用吹风机“呜呜”吹干头发,肩膀上搭着毛巾,走出浴室,拾起地上的裤子,穿上衬衣,一边系纽扣,一边匆匆吻了一下瑞姬,提上公文包出门了。
瑞姬回到旧金山后的美国感恩节前夕,明远接到她语气激动的电话,她怀孕了。明远听了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来,说:“我提前一周去加州。”说着翻了翻日历:“12月16日,星期六,结婚。”
下班回家,明远一路心情舒畅。回到公寓,先开信箱,有封从美国内华达寄来的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方博士:
非常感谢你申请我们学校的英国文学教授职位。你的简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发表的文章、著作也令人刮目相看,可以看得出你的教学背景很强,并且是一位很好的研究人员。
但是我们经过慎重筛选,最终还是决定雇佣一位更加合适的人选……明远看到这里,嚓嚓把信撕碎,丢进废纸篓。这样的信已经不是第一封了。但是今天尤其伤他的心。现在要去美国比以往更加迫切,孩子明年夏天就要出生了,而自己连着落都没有。
一个人躺到床上,脑子里不断翻腾。以前什么痛心的事都尝过,什么悲伤的经历都受过,从失恋到离婚,人生还有多少事比这些更让人坠入黑暗的深渊?可那些都是为失去的而伤心,如今的痛,却是为了今后的路。
多年来似在洪水中行走,艰难而又不能停步。以为自己向前行,回首岸边,方知被洪水冲得倒退。奋斗这些年,现在倒要为前途而担忧。如果不是到了海外,现在肯定跟李媛住在北京,生活安定自不必说,孩子可能都挺大了。如果不是非要找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结婚,回中国随便找一个,或者跟肖继莲结婚,那就在巴黎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一想到肖继莲,她那份做作,没法跟她过一块儿。自己的命就像父母给起的名字,明远,就是跋涉千里方见光明。这个名字太不好了。
想到在美国找工作的挫折,不由得心灰意冷。如果在美国找不到工作,长期远距离分居,对婚姻绝无好处。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但是如果自己不顾一切,放弃现在的工作,到美国守着瑞姬,那对婚姻更糟糕。自己当不上教授,随便找个工作,不但自己不甘心,瑞姬也不会满意。她不仅是一名堂堂的医生,还有自己的实验室,跟普通医生比起来搞科研又作临床无疑是佼佼者。还有,瑞姬的前夫是外科医生,咳,跟他比什么?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