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安娜给奶奶检查的时候,艾伦悄悄地走进里面工作人员的房间。詹妮弗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打字,见他进来,停下了,平静地望着他。艾伦站在门边,问:“你来奶奶家多久了?”
詹妮弗回答:“3个月。”
“你是学生?”艾伦又问。
詹妮弗说:“是,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读新闻硕士,正写论文。”
艾伦专注地望着詹妮弗,而詹妮弗刚才温柔的目光,已荡然无存。如果说刚才的温柔是一盏灯,让人感到亲切而前行。此时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锁,让人望而却步。艾伦心里清楚,是安娜使得詹妮弗用眼睛把艾伦拒之门外的。于是连忙解释:“安娜不是我的女朋友。”这下詹妮弗眼神更黯淡了。就像那束昙花,刚刚还盛开,现在花瓣已收拢。艾伦知道,昙花一旦收拢,用手硬扒都扒不开。
艾伦悻悻地离开了,心里直怨安娜。告别奶奶时,奶奶还在一个劲儿问:“什么时候结婚?别等太长,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哪一天。”又讲她的重孙子,这样那样。艾伦烦透了,含糊地答应着。
进到车子里,艾伦不高兴地问安娜,为什么说是女朋友。安娜满不在乎地说:“是为了让老人家高兴。反正她又看不见,你过几天再领一个,她又不知是谁。”艾伦十分恼火,说:“你根本不了解我奶奶。她整天闲得没事,现在肯定正在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讲刚见到我的女朋友,叫安娜。很可能高兴了还添油加醋,到处散布我快要结婚了!”
屋里奶奶正喜形于色地打电话:“对,叫安娜。很聪明,还是个医生,很好的姑娘,他们快结婚了。”
从洛杉矶回到旧金山,艾伦一直耿耿于怀,苦于没有办法,觉得跟詹妮弗越解释会越糟糕,只好过些日子再说。
一个月过后,艾伦休息两天,想再去洛杉矶。那时他做住院医生很忙,每天工作至少12个小时,很少休假。先打了电话,问清楚明天下午是不是詹妮弗值班,奶奶一口咬定就是詹妮弗。于是凌晨闹钟一响,艾伦爬起来开车上路了。虽然睡得不多,有些疲乏,但一想到能再见到詹妮弗,当面解释清楚,顿时精神抖擞。
下午一点,来到位于洛杉矶西部的舍蒙乌克斯区。艾伦先到一家咖啡店喝了杯咖啡,休整一下,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换了件衬衫,整整齐齐来到奶奶家。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胖得像头大象似的50岁左右的女人。艾伦吓了一跳,以为走错门了。回头看看门牌号,那女人开口了,说:“你是艾伦吧,奶奶等你很久了,请进。”
奶奶见到艾伦很高兴,伸出手摸着他的脸。艾伦和奶奶没聊几句就问:“詹妮弗在哪里?”奶奶说:“刚才给你开门的就是詹妮弗。”艾伦说:“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奶奶不解地问:“上次是哪个?”奶奶患轻度老年痴呆,跟她说不清楚。艾伦急了。那个叫詹妮弗的女人说:“是不是新来的詹妮弗?照顾奶奶的有两个詹妮弗,我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大家叫我詹妮弗,叫另一个詹妮。”奶奶也想起来了,说:“就是。”
那个叫詹妮弗的女人很健谈,一见艾伦焦急的样子,就猜出几分,眉飞色舞地说:“詹妮是个好女孩。我喜欢接她的班,她下班以前总把奶奶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说着,詹妮弗慢吞吞地走到沙发前,双手扶着沙发扶手,嘴里呼哧一声,撅着屁股艰难地坐下,沙发随即咯吱咯吱响,像有个装满水的塑料袋把各个角落塞满了。詹妮弗往下拽一拽T恤衫,身子往后一仰,脸上露出悠然的表情,接着说:“我问过詹妮,她说她还没有男朋友。我觉得奇怪,这么好的女孩怎么没有男朋友?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她没有男朋友我就不奇怪。她太懒了,下班前不把奶奶的便盆倒干净,还要我来到先打扫。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