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帝王权术,最忌被人看穿心思,龙承霄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朕还需要再想想,你既懂得分寸,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朱颜心中了然,知道今日这事,无论如何也已经在龙承霄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她当日在端王府发现这本册子,也是大吃一惊,却并不知道这写字的人究竟是谁,直到在慈宁宫看见殷太后的笔墨,才恍然大悟。联想起那柄玉如意背后的交易,看来殷太后与端亲王当年还有不少隐秘,甚至连龙承霄也一无所知。
可惜“梦痴散”的毒性太大,否则子墨可以问出更多。
子墨,子墨……,这几日竟都没有见着他,是自己太疏忽了么?
“贵妃?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了吧。”
朱颜一怔,忙答道:“已经都收拾好了,皇上要先沐浴么?”
龙承霄与简若惜的相处方式,她早已熟悉了,自能应对如流,只是这龙承霄为什么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她?
“贵妃……,你果真完全都不在意?”
“啊?”朱颜心里一阵狂跳,忙收敛心神应道:“臣妾是自作孽,不可活,皇上当日肯留下臣妾性命,臣妾已是万分感激,怎敢妄图其他。”
龙承霄只觉得眼前这个神情淡定的女子,越来越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矛盾,却又似曾相识,他心中闪过一丝害怕,自己莫不是疯了么?望着那抹清淡的影子,心里竟有一丝冲动?
“你明白就好。”龙承霄尽量冷漠的道。
朱颜仍旧是恭谨如常,唤了玉喜进来伺候龙承霄更衣,自己便打算去偏殿休息。正要告退,又被龙承霄叫住,“以后不要戴白玉簪!”
“嗯?”朱颜停住脚步,却意外发现龙承霄眼中一掠而过的狼狈与懊悔。
“跟你的模样不配,你还是戴金钗比较好,朕明日会叫人给你送些过来。”
朱颜的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纹,“多谢皇上赏赐。”然后善解人意的在听到龙承霄离开的脚步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对于那段过往,她总得时时提醒他才好。自己做过的事,怎能轻易就忘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偏殿的素净,其实更得朱颜欢心,只是不知从几时起,入眠对她来说变得越来越难,有时候做梦会看见那一地的血,便更加不愿再睡。
此时此刻,不知道那睡在隔壁的龙承霄又是否能够安眠,世事无常,想来真是荒谬,当日缠绵共枕,而今却是各居各室。虽不过一墙之隔,却已是天地之遥!
这深邃的长夜,总能勾起人的怅惘。朱颜轻轻摇头,鼻端飘过一缕淡香,嘴角慢慢扬起,施施然转过身,面对这那清冷如月的男子,笑意终于传到眼底。
“他今晚在隔壁呢!你就这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子墨皱紧眉头,“我看他最近有些反常,你……”
一根纤长的玉指轻轻抵住了子墨的唇,“难得见你一次,何必再说这些!”朱颜倚向子墨的胸膛,双手环过他挺拔的腰身,“子墨,我很想你。”
然而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拉开两人的距离。
“怎么了?”朱颜眼中升起淡淡的薄雾。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子墨的眼瞳里已是寒霜一片。
“我?”朱颜微微挑眉,“我想的,一直都没有变过,你一早就该知道了啊。”
“你若要报仇,杀她易如反掌!”
“我很想请你杀了她为我报仇,”朱颜长的惊人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不过我觉得,杀了她,反倒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如月光般撒开了去,却是从骨子里泛着阵阵寒意。
“喝下那碗药的时候,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子墨,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她的脸上漾起一抹淡笑,“我一直在想,她那样的女人,也许死亡并不是她最害怕的东西,那么,她的一切又是什么呢?要怎样,才能让她也感觉到我的痛呢?”
“我终于想到了,”星眸半眯,她的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月华,“她那样的高高在上,对人生杀予夺,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些权力,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弃之如履,那才是对她最完美的报复,不是吗?”
她终于从近乎于梦呓般的低语中回转过来,冲着子墨凄然一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很可怕?”
子墨如同刀锋般的目光却是慢慢的变得柔和,一把将朱颜揽进怀中,那么的用力,似乎要将她揉碎了一般,“我一早就说过,你要做什么,我会陪你。你若要这江山,我便想法子拿给你就是!”
“不!”朱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血色全无,“千万不要。”
“为什么?”
“你若得了这江山,就会变得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