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殷太后口中应着,却是目不斜视,“上香吧!”
身边两名礼官早已将上等线香备好,恭恭谨谨的交到二人手中。朱颜默默的望着殷太后,就见她缓步走到香案前,将手中三支香点燃,又回到蒲团旁徐徐跪倒,一丝不苟的磕了九下,再将香递到礼官手中,由他们代为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整套步骤,不徐不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看的朱颜亦觉得心旷神怡。
这时礼官又将三支香递给朱颜,她也学着殷太后,燃香,叩头,等到那线香在灵前安然的飘起青烟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仿佛随之飘离尘世。身边的仇人,内心的仇恨,一时间竟都变得遥远起来。
吱呀……
礼官悄然退出,将殿门轻轻掩上。光线陡然暗沉起来,烛火微晃,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模糊糊。
按照规矩,朱颜与殷太后二人需在此祝祷一个时辰方算礼毕,眼下这偌大的殿堂内,只有她二人并排跪列,朱颜双手交叠身前,眼观鼻、鼻观心,直直的跪着,随着那越来越浓烈的香气,她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越发剧烈了。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腰间那枚薄薄的匕首,自从她易容成简若惜入宫那天起,这把匕首便从不离身。只是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她分明感觉到那刀已和她的心融为一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蠢蠢欲动。
只要,只要她将那把刀慢慢的抽出,然后再用力的刺过去,对准那女人的心口……,这把刀锋利无比,很容易就能扎的很深……,只要她动作快……
“贵妃……”
“哦!太后?”朱颜蓦的一阵慌乱,忙收敛心神恭谨应对。
“知道端佑皇后的故事吗?”
朱颜惊讶的看了一眼殷太后,只见她仍旧那么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仿若说话的另有其人。
“回太后,臣妾知道一些。”朱颜轻声道。
陈朝开国太祖皇帝来自前朝豪门大阀,却对出身贱民的端佑皇后一见钟情。应为家族反对,两人在外隐居九年,直到朝政败坏,士族势弱,国家岌岌可危时,太祖携妻子回到陈氏封地,趁机夺权,同时振臂高呼,举起义军大旗,只用了区区七年时间,便实现了改朝换代。
当日两人驰骋沙场时,多次兵分两路作战,太祖与端佑皇后各领一支部队对前朝帝都进行包抄,端佑皇后不仅容颜美丽,更善于排兵布阵,她昔日在马上的绝世风姿,至今还在许多歌谣中流传着。立国后并不太平,外敌环伺,太祖多次御驾亲征,端佑皇后则在后方将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帝后感情甚笃,端佑皇后薨时,太祖曾恸哭三日,罢朝一月,后虽经劝解,晚年仍一直郁郁。而端佑皇后也因为功勋卓著,其画像供奉于祥德殿,接受后嗣子孙的景仰供奉。
这样的女人,这样传奇的一生,光是想想,也让人魂驰梦移。
“端佑皇后于我朝有大功德,可她自己最后却是带着遗憾而去……”
“嗯?”朱颜有些吃惊。
“她一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到头来,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朱颜当然知道,端佑皇后曾有一子,不幸夭折,之后政务战事频繁,她因过度操劳,而再无生育。眼下陈朝皇帝一脉,并非来自端佑皇后。
只是殷太后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朱颜心中的震骇,几乎让她跪立不稳。
子嗣……,子嗣……,朱颜只觉得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