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简若惜有些发愣,慢慢的将视线移向神色焦急的端亲王,想来是自己迟钝的表情已然吓坏了在座的所有人。
“娘娘,您怎么了!”
是了!简若惜忽觉心中一亮——她终于想出哪里有问题了!适才在王府门口,端亲王将她唤作“若惜”!
端亲王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未进宫时,大人们都叫她“小惜儿”,下人们称她“表小姐”,只有龙承烈那小鬼会叫她“若惜姊姊”;等到她入宫后,龙承霄只会叫她的封号,而端亲王一家便只称呼她为“娘娘”!
若惜——只是她偶尔的自称!
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些不自在,尽管端亲王后来也一直尊称她为“娘娘”,但之前那一声“若惜”,却仍旧显得十分突兀!
“娘娘!”
是素云的声音,简若惜终于缓过神来,轻轻揉着自己右边的太阳穴,“可能是累了,竟有些走神!”
“哎呀,是本王疏忽了!”端亲王立刻道:“娘娘这次回来是为休养,这团圆家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去躺一会儿,”他转身吩咐王妃,“等会儿捡几样口味清淡的装了,你亲自给娘娘送到房里去!”又笑着对简若惜道:“屋子早已备下了,是你最喜欢的‘皓然楼’!”
“多谢舅舅、舅母,是若惜僭越了!”她扶住魏四德早已伸过来的胳膊,正要离开,忽的又回头对躬身站立的众人笑道:“以后别‘娘娘’、‘娘娘’的叫了,难得回家,何必再这么拿腔拿调的!舅舅、舅母不妨还是按照小时候的样子,叫我‘小惜儿’吧,那样才显得是一家人呢!”
“哟!这怎么敢呀!”话是这么说,端王妃却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斜倚在柔软的湘妃榻上,简若惜星眸微闭,意识却是出奇的清醒。今日的端亲王,处处透着股怪异!刚才离座时她故意试探,果然让她发现端亲王在听到“小惜儿”三个字时,虽说仍旧是不露声色,眼中却有一抹精光迅速的闪过——极快,却仍被她敏锐的捕捉。
不仅如此,依照平日端亲王的性格行事,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要打听简若惜回府省亲的真正来意了,而不是任她在这‘皓然楼’里侯了半天,仍不见踪影!
至于这间‘皓然楼’,究竟是由于她如今地位不同才给她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栋两层小楼的背后可是有着典故的,当年简若惜搬离长房,择绣楼而居时,就曾一眼相中这座清雅如月但无人居住的‘皓然楼’,却被端亲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然后因为她出奇旺盛的好奇心,才终于打探到与这楼有关的故事——那可是连端王妃也不知道的秘密啊!
然而现在,自己却已身在这座精致华美的小楼里了,个中蹊跷,千丝万缕。
没想到回府省亲的第一天,就会遇上这样的怪事儿!简若惜静静的想着,小指上的攢丝嵌红宝护甲习惯性的在楠木扶手上划来划去,倒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啊!娘娘!”素云一声尖叫,手中端着的水晶碗也被她失手掉落在地。
“怎么回事?”简若惜倐的睁眼。
素云一手指向简若惜的脸,两眼惊惧的圆睁着,“娘娘……您,流鼻血了!”
“什么?”简若惜这才觉得鼻孔中微微有些痒,伸手一抹,已满手是血,唬得她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这……这怎么是好!”素云六神无主,已是哭了出来。
她这一喊,倒让简若惜清醒过来,沉声斥道:“哭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么?”
说着一把扯过枕下的帕子捂住犹在流血的鼻孔,素白的丝帕很快就被鲜血染透。这时素云方才醒转,急急忙忙的绞了湿巾子递给简若惜,这才稍微好些,可是手上略微一松,那血又沿着嘴角流淌下来,映的简若惜一张俏脸越发的惨白。
“去找魏四德,让他想办法悄悄的寻些冰来,切莫引人注意!”
素云飞快的去了,简若惜一手捂脸,另一手伸到身后想移开靠枕,好让身子躺平,怎奈移动间,几滴殷红的鲜血从缝隙中滴落身前,又迅速的透过她身着的玉白色深衣晕染开来。
简若惜怔怔的瞪着眼前的血渍,如骤然绽放的红梅般美艳,却让她看的万分刺目。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便如这血色梅花般脆弱,百转千回间,方觉自己竟是心若死灰。
“来人!快来人!”简若惜陡然尖叫起来。
门外立时跑进来几名丫鬟,见到简若惜的狼狈模样也不由呆住,来不及下跪,就听简若惜厉声道:“去,请王爷立刻过来!”
“是,娘娘!”一个年长些的丫鬟飞似的跑了出去,其余几个想伸手替简若惜换下湿巾,却不料简若惜右手狠狠一挥,随着一名丫鬟的惊叫声,一道血口子已赫然划在了她的手背上,吓得那名丫鬟慌忙跪地求饶,又是痛又是怕,已是涕泪交错。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滚!马上给我滚!”简若惜使出全身力气冲那几名丫鬟恶狠狠的吼道,竟是歇斯底里了!
“出什么事了?”端亲王匆匆忙忙的冲进屋子,见到一地狼藉也是一呆,跟着便冲着浑身哆嗦的丫鬟们咆哮:“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伺候的,还不打盆水来替娘娘梳洗!”
屋子里正乱糟糟的当口,素云领着魏四德也前后脚的赶到简若惜床边,“娘娘,没有冰,用缎子包了些院子里的积雪!”
当冰雪的沁凉直接贴到脸上时,简若惜方才觉得眼前慢慢的清明起来。
“舅舅!”简若惜指指榻前的圆凳,“请坐。”
“……,是,娘娘!”端亲王有些许迟疑,却仍是坐了下来。
“其他人出去!”
“娘娘!”素云轻声嚷道:“您是不是先换身衣裳……”
“出去!”简若惜冷着一张素颜,眼里似能化出冰刀霜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