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咬了!”声音突然变得近在咫尺,朱颜吃惊得抬眼,正对上一双飘满雪花的冰眸,子墨的眼瞳一向宛如冰谷之下的深潭,然而此刻却飘过了一丝怜惜。
是怜惜么?朱颜有些讶异的张开粉唇,似乎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也许,他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的呢!心里那一朵莲花悄然绽放,任由一抹笑意取代了眼里的水汽氤氲。
这个女子太过敏锐!子墨有些狼狈的避开她灼热的眼神,却发现她笨到两只手几乎被自己的衣带给绑住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那带子,不料朱颜没有防备,脚下竟是一个踉跄,他忙要将她扶住,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小腹,双手一颤,如同触了电般忙又将手移到她的肩头,好容易把她扶稳了,才发现脊背上竟似有汗意。
两人相对而立,却是默然无语。
“我走了,你……多保重。”他不敢再回头,足尖轻点,人已在院墙之外。
朱颜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脸色却又回复成一片惨白。她不会忽略刚才的情景,子墨的手刚碰到她的小腹,就立即像是被毒蛇咬了似的往回一缩!若不是怕她跌倒,只怕他整个人都会往后退开吧。
他嫌恶她!
心里的那朵莲花仿佛霎那间被烈焰吞噬,疼痛从身体的最深处向每一根发丝蔓延,若不是身旁有一根廊柱可供她倚靠,只怕早已站立不稳。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朱颜,你是自取其辱!她喃喃自语,只觉身上汗出如浆。一辈子只放纵自己任性了一回,却遇到这样的结果。不能怨任何人,是她自己忘记了兰姨的告诫,是她将自己一贯冷漠的面具毫不设防的摘下;是她把自己身有所属的处境丢在脑后,所以——她活该!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碧环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想是她一觉睡醒却发现她的小姐不在房里,这才慌张的出来寻找。
“碧……环。”尽管全身无力,但她还是使劲的叫出声来。痛过了就该忘掉,她一心寻找梦想也以一种残忍方式呈现在了眼前,自怨自艾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何况,她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她去关心,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碧环在关心着她。
“哎呀,小姐,你出了那么多汗,快回屋歇歇。”碧环发自内心的关切让朱颜的心中慢慢的恢复了些许暖意,“等下要烧点热水,换上干衣服!小姐,您太不当心自个儿的身子了!”碧环一边替朱颜打帘子,一边只管絮絮叨叨。
“谢谢你,碧环。”朱颜深深的看进碧环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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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一张精致的芙蓉秀脸因为惊慌与愤恨而被扯的扭曲起来。她不相信!更觉得眼前的简若惜仿佛是在嘲笑她。是啊,她成日价在宫中日防夜防,没有皇后,她代管后宫事务,皇上宠幸了哪个嫔妃她心里都有一本账,每天皇上临朝的时候,她就会用尖锐的银质雕凤嵌珐琅指甲套在那本厚厚的记录上划来划去,毫不留情的给那些级别不够的妃子赐下净身汤,命令亲信在够级别的妃嫔宫里暗做手脚,曾经有一度,她几乎以为那顶凤冠总有一天会落到她的头上,她的儿子也终会成为帝国的太子,日后的皇上。
然而就从新的秀女进宫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其实完全是岌岌可危的。一个简若惜就能公然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别看她平日“姐姐”“姐姐”的好不乖巧,可那眼中的不屑她又怎会视而不见?许充容莫名其妙的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怀了孕,她被皇上重重的警告以至于再不敢轻举妄动!一切都失控了!
现在居然连宫外的下贱女人也怀上了皇嗣,还那么大张旗鼓的动用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和药物,这叫她的颜面往哪里搁!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一个巴掌打到简若惜那张略带幸灾乐祸的脸上,她倒要看看那可恶的笑容还能不能挂的住!只可惜……她还不能这么做!
“妹妹说的可都是真的?”拼命的稳住心神,绝不想在简若惜面前失了身份。
“当然是真的!”简若惜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那抹浓浓的轻蔑,“这事儿藏都藏不住,即使太医们不说,御药房底下的小太监们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宫里最好的‘十心保胎丸’、‘人参养荣丸’,只恨不得装了大车往那将军府里拉呢!”
“皇上他……怎么会允许那女人生下皇嗣?”还是难以置信,龙承霄这样的举措又将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
简若惜冷哼一声,“皇上只怕是迷上那个女人了!”她一双杏眼射出噬人的光芒,“姐姐,再这样下去,咱们姐妹倒要跟那风尘女子共同侍奉皇上了,怎还有脸活着!”
丽妃小指上的指甲套在红木几上划出一道道的沟痕,仿佛就把这光洁的几面当成那贱女人的脸面一样,恨不得把她立时毁了容,再挫骨扬灰!
“这事儿也就等着姐姐拿主意了,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简若惜俏脸生寒,“再拖下去,那就该喝满月酒了!”
丽妃心中一动,眼神有些迟疑的看向简若惜,接口道:“只是殷将军是太后娘娘的外甥,而那女人又住在将军府……”
简若惜情知丽妃胆怯,也佯装无奈的点头笑道,“可不就是难办在这儿了吗?不过依妹妹之见啊,太后应该不知道这事儿!或许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还会站在咱们这边儿呢!”
“唉!”丽妃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捂住额角道,“你这事儿说的我心慌意乱的,我先回宫了,人岁数上来了,经不住刺激……”
望着丽妃急急忙忙离去的身影,简若惜嘴角露出一丝狰狞。
“娘娘,丽妃娘娘好像是在装样子呢!”身旁的贴身宫女忍不住道。
“哼,她倒是精乖了!”简若惜不屑的扬起嘴角,“不过……既然她知道了这事,那之后怎么发展,也就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