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心跳一格一格地快了起来。仿佛初次约会的少女准备出门去见盼望已久的那个人,脸红如霞。嘴唇上全是来不及擦掉的白色泡沫。一路小跑着,直奔电话,朱丽烨、小白她们在她背后偷偷地看着她,用嘴型说话。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宁静地照在许安离的后背上,浅色的吊带背心,透着少女的青春模样和隐约的曲线,拿起话筒的手有些紧张和颤抖。会不会是……
“……我是……许……许安离。”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呢喃!
“……”
“喂……讲话啊。”
对方像是断掉了一样。
静静的空气,静静的心底,静静的沉默,一切都是静静的。怦!怦!心跳加速。简直不敢往下想了。而这寂静,又加剧了紧张和不安。握话筒的手心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努力地深吸气,努力地屏息!许安离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那么多的想念,想说给她,在听到“喂,我是许安离之后”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堵得难受。电话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电滋波的声音在听筒里轻轻回响。叫了一声安离,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像石头一样落在了体内。人也虚脱般的失去了耐力。
“讨厌,打电话干嘛不说话啊。”语气中带着不满的压抑和火气!
“许安离,你还有脸说我,我发了那么多短信给你,你一概不理我,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老男人把你哄得天晕地转,你根本都想不起来我是谁了!重色轻友!”逮到机会就像机关枪一样,根本不给许安离说话的机会,而且,语速极快,就像射向敌人营地的子弹一样密集,一点儿喘息的空隙和时间都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你的爱情正甜蜜,你从不后悔你的选择!许安离,你不理我可以,我不会求你的,算了,我们就此一刀两断。”
不等许安离说话,电话那端啪的一声挂掉了。许安离望着红色的话机怔怔地站在那里。
房间里安静极了,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明所以地看着许安离,就在她还没有从呆怔中缓过神来,电话又响了。
安静的房间,静谧的夜,显得电话铃声有些刺耳。许安离伸手接了起来。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不高兴我打扰你吗?还是我说错了?好啊,以后你可以尽情地恋爱,尽情地和你的老男人在一起,我不会打扰你,你只需要爱情,不需要友情!”
“……不是……”急急地抢过话。
电话那端有瞬间的沉默。
“……他到底还是移情别恋了。”不是疑问,而是如此肯定的语气。虽然隔着听筒,但这句话依然像是一枚炸弹,很久,许安离才从空白中缓过神来。
“没有。”是陈述,但不是肯定的语气。
“许安离!你傻不傻?”
接着是断掉的声音。许安离不想在电话中讨论这个问题。
即使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进入恋爱时,智商都是零。这句话到底是真理还是谬论?
宿舍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诡秘起来,许安离随手抹了一把嘴角已经干涸的泡沫,钻进了蚊帐里,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但眼珠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许安离,她们的目光明显地猜测到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她这些天来一直离群索居,怪怪的。
打开手机,有10条未读短信。急着往下翻,甚至连内容都没有来得及看,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屏住呼吸,一直翻到最后。
没有。没有他的名字。全是何小溪一个人发来的。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们就分开了。北京天宽地阔,而我,却是独自一人,没有了你的笑声,每一天,我都开心不起来。
——今天心情不好,老师给我分了一个同桌,是男生,眼睛有600度的光圈,黑得像非洲难民,说话口吃。而他老家那地方,致富基本靠抢,耕地基本靠牛,点灯基本靠油,他还愣装一个大款的儿子。讨厌死了!
——说说你的老男人吧。说真的,他是个不错的男生,若你和他在一起,我愿意为你祝福,你的眼力不错,毕竟,不是所有男生都能像他一样优秀。
……
许安离看着那一条又一条的短信,眼睛突然涌满了泪水,不知道这喷涌而来的悲伤是为隔着迢迢山水却一样温暖着心房的友情,还是为自己下落不明的爱情?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手机的屏幕上,模糊了一切。
夏日的时光一点点走远,聚在一起的人远远地散在时光的河流中,唯有自己,还是昨天的那个天使模样的少女,站在原地。
16岁以前的青涩年华里,那时候从来只有开心、快乐,不懂支离破碎,不懂疼痛,不懂拥有,也不懂失去。
为一张好听的CD,会花上半个上午时间走遍小城;为老师的一句表扬会捐献出妈妈给的所有零用钱;也会因为好友的不开心,莫明其妙地伤感……
心里蓦地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如果一眨,就会有一包又一包的水滴掉下来……
除了时间,什么都不能永久,人在宇宙的河流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小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