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伤害无可避免,婚姻没有退路(2)

许若星将妮妮放在父母家里由他们照顾着,她自己则提前一天去做了人流。当那个钳子伸进肚子里一直转呀转的时候,许若星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疼痛是可以忍受的,可是他们之间该如何结束?是否还走得下去?为什么要坚持这段婚姻,为什么要那么深爱一个人,为什么要拿一生去当赌注?

医生安慰她说,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还年轻,还可以生孩子的。

做完人流之后许若星整个人浑身发抖,在休息室里整整躺了四个多小时,挂了两个小时的水,倪志清指责她不陪他去买东西的时候,她哽咽着眼泪没有说话。

第二天和倪志清坐火车去老家,因为火车票买得晚了,并没买到卧铺,她腰酸背疼地站着,默默忍受着。

倪志清的北方老家,四年多来,许若星只去过一次,冬天,很冷很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许若星是待不惯北方城市的,下着很大很大的雪,过年的时候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他们家的人总是习惯性地将一个礼拜的菜买好放在那里,除了平时即使大年三十也只吃饺子,或许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同,许若星总觉得吃不饱。可是他们家并没有米,从早吃到晚只吃饺子,那些菜只等到大年初二来客人的时候才拿出来做,而事实上,因为放了那么长时间,拿出来时大部分都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许若星很不习惯他们那儿的冷,不习惯他们那儿的拜年方式,大年初一的时候下着厚厚的大雪,倪志清拉着她满村子挨门挨户地去问好拜年。

拜年的时候空着手,到了一户人家,主人就会殷勤着倒茶水,大概坐下去没几分钟就得起来赶往下一家。

倪志清说这是他们那儿的风俗习惯,做晚辈的就是要这样给人家拜年的。

村子很大,每户每户地走很累,还需要寒暄,一天下来,整个人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即使待在家里也休想安生一会儿,不停地到倪志清家里拜年的人也是大批大批的,你这儿茶刚泡好,那人又来了,这人又走了,走马观花似的很累人。

可不去泡茶又不行,婆婆会说许若星不懂礼节,所以对此她是心有余悸,但是那是倪志清的家,她是必须要去的。

婆婆总是怪许若星太懒,怪她早上起来不做饭,许若星除了不回嘴以外,随便婆婆说。那个烧煤炉的灶她真的不会用,倪志清说没有人天生就会的,你学学就会了,所以许若星也只能学着,她想也不过十来天而已,她不能让倪志清难堪。

倪志清到了家以后,就跟个大老爷们似的串门,全然不管许若星带着个孩子有没有饭吃。他们那儿除了馒头就是饺子,虽然过完年后在她的要求下买了米,但是婆婆做出来的永远是稀饭一样的饭。许若星从早上吃到晚上,吃到想吐,但她不能表达任何的情绪,她默默地承受着。因为做的菜里面放了很多的醋,她吃不习惯,她便说我自己来做可以吗?可是因为她做的菜没放醋被指责说没法吃,所以许若星也不敢做,她最后只能从对面的小店里买了榨菜来配着饭吃。

来他们家的客人看了很奇怪,问许若星为什么吃这个,倪志清答,她喜欢吃榨菜。

许若星心里挺委屈,但也只好说,对,我喜欢。

许若星靠在倪志清肩膀上昏沉着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又一阵难过,她知道倪志清不容易,所以她总想对他好些,可是到了如今这样,该如何是好?

到家的当天晚上,倪志清父亲就去了,大病,治不了的那种。

她和倪志清一起被安排着守灵堂。倪志清哭得死去活来的;许若星没有眼泪,可是心里却在流泪,她也为倪志清心疼。她甚至想,我为何不为他生个孩子呢?我愧对了他,他曾对我那么好。

一起跪着的是小辈的人,他姐姐,他姐夫。

连着跪了三天,许若星怎么受得了呢,就她那身子骨,尤其是刚做完人流。可是之前都没跟倪志清说,现在更不能去对他说了,如若他生起气来,他是会掐死她的,尤其如此伤心的时候。

第四天终于发丧了,一路上,倪志清一路跪一路哭,许若星看得心里又心疼又难受,眼泪直流。

所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许若星累得病倒了,整个人都虚脱了,犹如漂浮在空中,晚上一直做噩梦,一直在做那个梦。她梦见医生的钳子没有拿出来,仍然在她的身体里刮呀刮的,刮得她快死去了;她梦见孩子指责她不要他;她梦见倪志清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踢着她的肚子,一下疼痛得将她惊醒,一看倪志清好好地睡在她身边,她想,可能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若星都做这个梦。

回到N市的时候,婆婆跟着一起回来了,婆婆挑着刺地说许若星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好,许若星努力照着婆婆的要求做。

倪志清说,妈这是因为爸爸刚过世,你就忍让着点儿吧,别计较了,等她心情开朗了就好了。

许若星不知道婆婆何时心情会开朗,婆婆的悲伤她能理解,她想尽量做得让婆婆满意。

婆婆对妮妮还是好的,可是老是买一堆零食给妮妮吃,还偷偷地给妮妮吃,让妮妮不要告诉许若星。许若星委婉地和婆婆说孩子吃太多零食不好,婆婆就去倪志清面前说许若星责怪她,恨不得赶她了。

倪志清说,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吗?她住在她儿子的房子里碍着你什么事了?”

许若星很难过,她只是试图跟婆婆沟通一下孩子不可以吃太多零食而已。

她更难过的是,她与倪之清之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沟通了,他们淡淡地冷战着,她有些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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