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去,声音冰凉,说道:“请老夫人还冰儿一个公道!”
岑溪弦立刻抢白道:“小嫂嫂,你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先说了这话,不觉得让老夫人难做么?冰儿的死,我们实在是难过之极,可是她做的那些事,实在也太……传出去只会白白丢了沈家的脸面而已。”
在一旁的陈叔,早已呜咽着泣不成声,他说道:“不是……不是冰儿做的,冰儿……为沈家做的是有目共睹的……我女儿……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仍是跪着,沉声道:“请老夫人还冰儿一个公道。”
老夫人看着我,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九容,你先起来说话。”
我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仍然说道:“请老夫人还冰儿一个公道。”
老夫人点点头,沉吟道:“冰儿是我胞妹妹的孩子,跟了我这许久,我待她比待福儿、齐儿还好。我也相信以这孩子的为人和对洪儿的感情,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但是在证据面前,却又容不得我不信。难道,真是我看错了这孩子不成?”
“那自然是的,老夫人。您想,”菊妈妈在旁边接口道,“沈家家大业大,在您百年以后,将来这一切都是大公子的。冰儿小姐虽然蒙你厚待,沈家的家业她也半分得不到。若是大公子遭遇不幸,那就另当别论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心不足蛇吞象。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冰儿小姐要害大公子,也并非是没有依据的。平日里能经常接触到大公子的人,除去小少奶奶,就是冰儿表小姐了。这事,既然不是小少奶奶做的,自然就是冰儿表小姐做的了。不然,她何以会突然畏罪自杀?”
老夫人听完菊妈的话,没有言语。我静静地盯了菊妈半晌,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给了她一巴掌。她冷不防地挨了打,立刻尖声叫道:“小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菊妈妈,虽然我们尊敬你,叫你一声妈妈。但你也不要因此忘记了你的下人身份,别仗着你的资历,以为就可以随意污蔑诋毁主子。尤其是已亡人。”
菊妈捂着半边脸,指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老夫人斥道:“九容,够了!菊妈,你也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是,老夫人。”我答应着,退了回来,说道,“冰儿是不会做害相公的事的,请老夫人还冰儿一个公道。”
老夫人想了半日,吩咐道:“齐儿,你去安排人,到洪记棺材铺里买一口最好的棺木,把冰儿好生葬了吧。也不枉她尽心竭力,跟了我这两年,为沈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的脸色,此时想必一定是白得骇人。我说道:“老夫人,难道,您就想这么草草了结这件事么?若是相公的病好后知道了,他恐怕也是不能谅解的。”
老夫人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九容,我知道你和冰儿情同姐妹。但是这件事,是人证物证俱在,冰儿虽然已死,我也护不了她。”
“物证是什么?人证又是谁?请老夫人告知。“我不依不饶道。
老夫人仍是叹气。她说道:“物证,就是我身边盒子里的这半盒子罂粟膏。你是乡野出身,罂粟如何害人,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洪儿的身子,这些年之所以这么差,就是因为冰儿在他服食的药里加了罂粟膏。”
“那么,我请问老夫人,冰儿来沈家几年了?据我所知,应该只有两年吧。而相公卧床,已是五年有余。这该如何解释?”
“这还不简单么?”岑溪弦抢回道,“罂粟膏原本自然是柳雨湘给大哥服的,等到冰儿来沈家后,她们二人就合谋了。现在柳雨湘死了,这件事当然就是冰儿在做啦。”
“柳雨湘又为何要害相公?”
“这更容易解释。柳雨湘跟外人通奸,当然恨不得大哥立刻死去。于是,她开始给大哥服食罂粟膏。等到冰儿来了,冰儿又想着图谋沈家家产,自然也想大哥早点儿死。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勾结起来迫害大哥。她们手段之歹毒,让人想起来,真的是不寒而栗哪。是不是?二嫂。”她边说边碰了梅娆非一下。梅娆非机械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旁人提起“柳雨湘”三个字,梅娆非的脸色就会变得十分难看。
我当然知道,柳雨湘和萧笑通奸的说法,是旁人诬陷的。因此,关于柳雨湘想害死沈洪的说法,在我这里根本是站不住脚的。至于别的,更是无从谈起了。但是面对岑溪弦的咄咄逼人,我觉得旁人也恐是有些信了。
我说道:“三弟妹所说的一切,只是想当然吧。证据呢?凡事都是需要讲求证据,而不是信口开河。”
岑溪弦嚷道:“证据?证据自然是有的。物证就是放在老夫人旁边的那盒罂粟膏。人证么,就是以前做过柳雨湘的贴身丫头,现在跟着冰儿的落落。”
“落落?”听到“落落”两个字,绕是我是镇静的人,一时间也十分诧异。我想来想去,想到任何人,却也决计料不到,指正冰儿的人,竟然是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