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几乎日日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她看到了我的不开心,但是她并不明白我的不开心从何而来,因为我的心结在明代没有任何人可以解得开。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够促成香云嫁给燕王。燕王虽然手段狠决,但是对自己的女人并不坏,燕王妃贤良淑德,湖衣与世无争,香云即使嫁给他做侧室,也不会受人欺负。何况她并不是一个庸碌的丫环,聪明伶俐才貌双全,只要燕王愿意娶她,他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好。我换好那套从唐门穿来的白色衣裙,对她说道:“哥哥既然要我们出去,我们还是想想办法。”香云知道我想去找燕王“借”那金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说道:“小姐自己小心,您只要不伤到他,他一定不舍得伤害您的。”我笑道:“我只是打算给他放点迷魂药而已,你就放心好了。”香云微微一笑,目送我出房门。
太子薨逝的消息一夜之间诏告天下,燕王府内悬挂的彩色宫灯全部被取了下来,换成素白色宫灯,众丫环和侍从们也都更换了丧服。在书房里,我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向燕王书房那边走过去,一边在想昨晚宫中发生的变故,昨天晚上燕王进宫去和朱元璋进行过一次很重要的谈话,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根据历史记载我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情景:皇帝朱元璋闻听太子凶讯,在龙椅上失态号啕大哭,朱标是他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太子,禀性仁厚,温和孝顺,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年过花甲,虽然知道这个儿子不久于人世,当噩耗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承受不住,老年丧子乃人生之最大遗憾,太子的死对朱元璋的打击不啻是致命的。
燕王站在朱元璋身边默默流泪。
朱元璋老泪纵横说:“你皇后母亲走了,朕已经觉得塌了半边天,如今太子他……朕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这不是天意要沦丧朕的大明江山吗?”燕王肃然而立说道:“父皇上承天命,下得民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大明江山定可千秋万代稳固如山,请父皇节哀顺变。”朱元璋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说道:“南面番夷不足为惧,北方游牧之族剽悍,汉时的匈奴,宋时的辽金,前朝的蒙古人屡屡南侵,如今的蒙元余孽还是朕的心腹大患。”燕王马上说:“儿臣已经在燕北加固边防,请父皇放心。儿臣就是大明江山的北面屏障和抗击蒙元的万里长城,只要有儿臣在,元朝残部必定成不了气候。”朱元璋久久凝视着他,说道:“这些年来你在漠北吃了不少苦,东征西讨,朕替大明的万千子民谢谢你。”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说出,仿佛是在暗示燕王某些事情。燕王略有迟疑,又说道:“儿臣只担心一人,凉国公蓝玉与儿臣同理北边防务,虽能征战,但是此人功高震主、居心叵测,父皇不可不防着他。”朱元璋问:“他对你说过些什么?”燕王说:“上次从漠北归来时,他对儿臣说二哥、三哥无德无行,不过是仗着父皇和母后庇护才封了藩王,如今太子已经是不会好了,他可以邀集若干老臣,上一个奏疏,请皇上改儿臣为太子。”朱元璋冷冷看向燕王,目光逼视着他,说道:“蓝玉说这话,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燕王连忙跪地说道:“儿臣怎敢有此念?若是有,断然不会将此事禀告父皇,儿臣心中坦荡无私,请父皇明鉴!”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你是朕的亲生儿子,朕怎会不信你?可恨那些骄横狂妄之徒,狼子野心的大胆奸臣,居然敢离间朕的骨肉,诅咒朕的太子,朕实在不能再饶他们了!”燕王的话,将会让朱元璋又一次向开国功臣们祭起屠刀,掀起继“胡惟庸案”之后的又一场腥风血雨,“蓝玉案”即将拉开序幕,蓝玉实在不该得罪燕王这样的狠角色。
一山不容二虎。燕北是燕王的封藩属地,明代的北边防务起初是由燕王妃的父亲徐达主持,燕王看在徐妃的面子上,对这位岳父十分礼遇。徐达本来就是识时务之人,燕王既是四皇子也是自己的嫡亲女婿,没必要和他争功劳,燕王就藩的前几年,漠北很平静,洪武二十三年,徐达病死,蓝玉接替了徐达的位置,与燕王的纷争由此而起。太子朱标有三位妃子,正妃常氏是鄂国公常遇春的长女,我在秦淮河边所见的“金陵四公子”之一的常茂正是她的亲弟弟,膝下并无子女;侧妃吕氏生五子,长子朱雄英早夭、次子朱允炆现为皇长孙;侧妃江氏亦无所出,其舅父正是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