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名侍者抬着一个玉盆,兰叶舒展,中有一碗大大的墨黑如玉的兰花。锦曦嘴张得老大,天下间竟有此墨兰!转而心里又一阵酸楚,她怔怔地想,李景隆的珍兰当真不止素翠红轮莲瓣兰一种,隐隐叹了口气,越发觉得他不可揣摸,早断早了……早好。
“锦曦!”朱守谦的声音一如平时的大声。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锦曦换了下姿势,拿着书眼皮都不抬一下。
锦曦如今却不想出府,总觉得最近每次出府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人也变得懒散起来。徐辉祖见她把府中的兰草全部移走,再不养兰,心里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欣喜。
这日他跟着朱守谦一同来到绣楼,见锦曦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看书,对他们的到来不置一词,便柔声道:“锦曦,今日端午,你换了男装与守谦去观灯游玩吧。听说,今晚秦淮河上还要选花魁,甚是热闹!”
选花魁么?锦曦自然就想起了落影。那般千娇百媚的人儿,若是去争花魁,李景隆必然要前去捧场,掷千金博红颜一笑才不负他的风流之名呢。
“大哥,最近我身子乏,不想动。”
“锦曦,你闷在府中久了,对身体不好,走吧!”朱守谦热切地道,生怕锦曦不去,又加了一句,“我,八月娶妃后去了广西,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锦曦心中一软,看朱守谦殷切地瞅着她,想起他平时的好处,便点头应允下来。她懒心无肠,竟没注意到大哥眼中飞快掠过的喜色。
“殿下,靖江王足不出户,李景隆日夜混迹柳巷。魏国公长女并无画像,传言体弱多病,三岁抱入栖霞山庵堂休养,才回府一年多。常居后院绣楼,深居简出,足不出户,甚是娴静。”
朱棣安静地听完,突问道:“徐辉祖呢?”
“听说端午要陪着太子夜游秦淮,皇上已经准了。”
“夜游秦淮?”
“听说靖江王要去观灯。”
“看来今年端午秦淮河上真够热闹的,去,打听清楚了,今晚选花魁他们支持何人!”他淡淡地吩咐道。
燕三突道:“属下该死,还有一事,殿下生辰之后,李景隆遣媒人去魏国公府提亲,魏国公尚未回府,徐辉祖当场回绝。听说徐辉祖还拉着妹妹去烟花地寻到李景隆,当面斥责李景隆。魏国公千金见比不得落影娇媚,伤心离去。”
朱棣眼睛一亮,嘴边渐渐露出笑容,李景隆事事求完美,他怎会看上那个泼辣娇女?真的对她上心了?若真是上心,又怎会在提亲后还混迹在烟花柳巷?魏国公千金体弱多病?去那种地方寻人也不嫌丢人!他哼笑了一声。
“还有,听说秦淮五艳中,落影楼的落影姑娘与李景隆甚是交好。今晚争花魁,听说李景隆与靖江王都下了重注。”
朱棣剑眉一扬,兴趣来了。
“殿下,皇上有旨,请你入宫。”侍从急急来报。
“燕三,你给我盯紧了,这事越来越好玩了。”朱棣吩咐完,换了衣裳,进了宫。
朱红的宫墙绵延不绝,金黄的琉璃瓦直铺到了天尽头,每每踏着金砖进宫,朱棣就有一种孤独感,走在这里,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只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自从搬进皇城,天就变得小了,却还得老老实实在里面圈着,动静之间都觉得在台上演戏,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瞧见说行差踏错。朱棣微微扯动嘴角,凤目冷冷地从面前的汉白玉栏柱上的腾龙转过。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定定心神,他敛眉顺目地走进了乾清宫。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伏地三叩后,起身,垂手肃立。
“棣儿,诚意伯刘基去世了,朕心里难受,又闻彰德、大名、临洮、平凉、河州受灾,你带朕的旨意去凤阳,如果灾情确实,就免了那几处三年的赋税吧。”
“儿臣遵旨。父皇,赈灾事宜不是大哥在主持吗?”
“地方太多,他身处南京,如何得知地方情况,你代朕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