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到了面试的头一天,郑伊的绝望跟恐惧程度竟然远远超过她的想象,那感觉,就仿佛她被突然绑架成人质,行将被恐怖分子实施斩首行动。
吃过晚饭,她像个精神错乱的病人,将自己关在六平米的小房间里,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明天,我这冒牌货会不会一上场就被揭穿?不一定吧?但不好说呀!也许没问题吧?谁知道啊!”
可问过自己上千遍之后,该难题依然悬而未决。
九点整,波琳达给她来电,要她明天轻装上阵,甩掉所有思想包袱,即使明天出了问题,大不了一走了之,以后从头再来。郑伊回答她说,呵!站着说话果然不腰疼!明天上战场的又不是你!
波琳达愤愤道:“我的片片好心总被你这怪物当成驴肝肺!”
波琳达的电话刚撂,周公子的慰问又到:“嗨,郑伊,别把PBC太当回事儿!淮海中路名企无数,PBC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对这番言词,郑伊更不领情:“喂!吹牛哪?”噎得周某人老半天都一声不吭。
一个上海的无眠之夜,因为实在太紧张。
郑伊无法自制,对迫在眉梢的面试作了无数设想,但所有设想的最终结局,都可能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场揭穿——那份窘迫无以言表。
窗外的一弯新月从东升又到西落,令她既向往又恐惧的时刻正在一分一秒地迫近。当第一缕晨曦终于犁破重重夜幕,洒进她房间的时刻,她竟突然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冲动,那满心的恐慌,如同末日的预言正在应验。
她拨通了周朝的手机。
铃声响过三下之后,周某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朦胧而暧昧,仿佛刚才,他正梦游于烟花柳巷,这会儿突然被一把拽了回来:“郑伊?”他懒懒地问,“这么早?有什么事儿?”
若在往常,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肯定会将郑大小姐激怒,但此刻,郑大小姐脆弱得就像个三岁婴孩,迫切需要从周公子那里得到关爱。于是,她清清嗓子,刚想张嘴说话,却惊讶地发现,整夜的焦虑和担忧,已将她的喉咙变哑:“周朝我……我不想参加PBC的面试了。”
“那怎么行!”周朝彻底清醒了,“咱们已经顺利闯过两关,今天可能是最后一关!你怎么回事吗!还没上战场,就想当逃兵啊?你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哪儿去了?你该不会是个纸老虎吧?”这是他第一次对郑伊态度强硬,所以着实令郑伊恼火而震惊。
“谁说我想当逃兵了?我不过忽然有点怀疑,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PBC,咱们费尽心机是否值得!”郑伊明知周某是在用激将法,可她已经钻进了他的圈套,再想抽身为时已晚。
“啊!值不值得,现在可不好说!”
“好了,我要梳洗打扮,为今天的面试作充分准备去了!”
“我也该起床了,到时候我接你去!”周朝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那喜悦肯定缘自郑伊第一次为他改变主意,这对他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你早晚要为今天的小胜利付出惨重代价!”郑伊在心里恨恨地想。
早餐过后,周朝准时来接郑伊,由他护送,二人再次来到PBC所在的办公大厦。然而,那威武雄壮的高层建筑突然让郑伊产生了望而却步的冲动,可她刚一犹豫,就被周某拽进门去。于是,周朝所谓的护送立刻变成了“押送”。
“喂喂喂!你搞绑架啊?!”郑伊嚷嚷。
“如果只有绑架才能把你绑来,那我只好这么办了。”周朝用力一拽,郑伊立刻被扯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