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他冷峻的眼神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暗示,那种想要将你穿透却让你感到他正在挣扎的目光,迫使我换上一种更为无谓的面容去装点,因为我怕一不留神,我会被灼伤,然后忘记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我一直在等法院的传票,没想到,是你亲自来了。”我低下头,用脚尖摩擦着院子里的红泥,闪躲之间我已经将他摄人的眼神抛在脑后。
而他却没有答话,只是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如此用力,“你这是在干什么?”抬头之间,他目光中隐藏的暴戾一览无遗。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并没有要你爸的公司破产,也没有要你们无家可归,这不是我的本意。”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焦急解释。
我闷闷的看着他,彼此焦躁的呼吸似乎愈来愈急促,我感受着他起伏的胸脯,伸出手,却还是将他此时还停留在我手臂上的手掌掰开,“可这就是结果,我不想欠你。”
躲过他瞬间暗淡的眼神和松垮后的表情,我继续对着从身边路过的工人说了句小心,掩饰着我同样的不自在。
“秋雁枫。”他的怒吼此时在我耳边咆哮,使我一阵颤抖,却又来不及回答,他有力的臂弯已经从背后圈住我,那蛮横的力道使我不能动弹,身体也连着僵硬了。
他微微的呼吸声在我耳后缠绕,而我却有那么一刻不想躲开了,“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对我做出如此不给回头机会的结局。你明知道四年前如果你叫住我,我会回头,会不顾一次的将你揽在我的身后,保护你。可你却没有,你明知道前天,昨天,今天,也是只要有你,我就会留下,你为什么就不问一句我在做什么就给我盖棺定论,你的脑子就不能想一想吗?”
“我怎么叫住你,怎么去思考,如果我还能思考我就是神了!”我的理智最终还是让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愤然地转过身,用几乎平淡如水的眼对上了他怒发冲冠般的神情,“如果我四年前叫住了你,你几天前能那么随性的搭在张迈的肩膀上吗?如果我告诉你为了我,你放手,你对得起自己吗?我已经在为错误承受着煎熬了,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样。陈瑀涵,在我眼中,你很大男人,你有自己的自尊,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你失去这些,所以你保有你有的,过你该过的生活,而我去做我该做的,我们不需要有任何交集,我更不需要你来为此付出什么,就这么简单。”我想我也急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包括像斩草一样割断以前的所有?”他用寒冷的眼神继续逼迫着我,“可你知不知道已经付出的怎么收回。”
该死的,我不断咒骂自己,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把天平胜利的往他那边倾斜呢,我用没有焦距的目光掩饰自己的不安。
“对!我就是要斩断所有重新生活。”我点头,既然躲不了,我会好好迎接你的每一次挥剑,哪怕每次都伤透自己,“而你就是那个给我压力的人。”
“当然,如果你认为我父亲的死还不够的话,你还想要什么,尽管拿吧,反正我也已经一无所有,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所有的一切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是如此平静的转身,哪怕眼泪已经滚落我的脸颊变成了串串没有断点的线,哪怕脚下的步伐已经不再坚定,哪怕我多想回头去抱住身后的人,可是不能啊!我不能,所以只能一直走,带着那颗已经破碎的心。
“如果我想拿,在你回来前,甚至更早的时候,我就能让你爸全盘皆输,正是因为我不想,才会让你爸的公司留到现在,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固执的去判断别人,你给别人指定路口,却不去问别人愿意不愿意。”他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在回答我,无数双工人的眼睛都停顿在当场。
“你走吧!”我转过身,望着一米开外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犹如怒火中烧,或者我真的伤害他了,可我的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四年,我们的距离已经改变了,从近到几毫米,到现在这样的一米,你伸出手,我也握不到。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点呢,你左走我右走,你能不能让我选择一次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要这些附属品,我只想和我妈好好过日子,简单就好。”
我想我是如此优雅的转身,不带一丝的停留,甚至刻意忽略他的悲伤,“看什么啊,搬东西。”
周围人开始动态的行走,母亲伸出手,在那一刻将我紧紧的拥住,展露一抹永远只有母亲才有的包容笑脸。
身后的人已经走远,像四年前一样,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回头了,却没叫住。
母亲将我略显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你还爱着他。”
原本抑制的眼泪如雨般倾泻,伸手一抹,其实也只是一点湿润而已,我越过母亲,“我去楼上看看还有什么要拿的。”
母亲抓住我的臂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觉得你不能爱他了,是不是?你爸做的他忘不了,他做的你也忘不了,知道我为什么同意离开这里吗?因为我们都需要新的生活。他是好男人,可惜你们因为我们而错过了,雁子,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就别勉强了。”
“妈!”此刻的我像个孩子般躲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哭泣,小心而谨慎,没有外界的干扰,没有异样的眼光。我知道,从此,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彼此了,曾经回忆翻箱倒柜,却找不到原来的位置。
陈瑀涵,我终于明白,原来你还在这里,可是我却把自己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