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前的陈瑀涵站在阳光下,倾泻而下的金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朦胧之中,他还是那个少年,曾经以为我们都是上帝眷顾的孩子,因为眷顾才有了后来的相识,可此刻的我即使离他很近,可依然不敢触摸,曾经许我来世今生的男子,在不到一米的距离里,却如同隔了好几万里,不是距离,而是心灵的位置。
此刻的陈瑀涵,就坐在距离我不到1米远的地方,只是为何如此的冰冷。刚才的匆匆一瞥,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不同,如今静静相望,才惊觉我们都已经改变了不止一点。从前的影子,仿佛已经只剩下微乎其微了。
再见面,不知道是岁月改变了容颜,还是人改变了自己,当初的青葱岁月犹如划过的水纹,顷刻间不见痕迹,掏下一瓢,还是从指间溜走。
陈瑀涵把手相互握住,搭在暗红色的木桌上,和外面经常见到的老板形象一样,沉着,稳重,冷静。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表现,每个字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发言,让与你对话的人无力反驳,甚至不敢直视。
今天的重点是,他要收购秋雁平握有我爸公司20%的股份,而我是作为想捍卫这些东西的当事人出现的。
我安静的聆听他们关于股份买卖如何进行的决议,每一步考虑的都很到位,我就如同一个看客,秋雁平坐在我的对面,狭长的睫毛慌乱地闪动着,他看着我,随即低下头,一如他每次见到我一样。
我从18岁在爷爷的病床前认识他开始,到后来老爸把他带进家门,又或者一次一次在学校、路上所谓不期的相遇,他总是习惯别扭的低头,而我高傲的抬头。这一点,是他和父亲最不像的地方,每次他的欲语还休,都在接触到我凌厉的目光后嘎然而止。
我有时也想,这也是我唯一能表现高傲的地方,母亲的传统和柔弱似乎没有延续到我身上,我会叛逆,会娇气,也会固执,甚至对待对不起自己的人有着很嗜血的反应。
“雁平。”徐银凤喊她儿子的第二声,厚实的嗓门,我看到秋雁平缓缓的抬起头,稚气的脸庞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和反抗,我怀疑我是否看错了,至少我一直认为,他在他母亲面前很乖。
他挺着背,瘦弱的身躯迎着窗边折射进的阳光一直向前走,耳边他母亲的话还在继续,“雁平,你在这份合同上签字吧!”
弯下腰,握住笔,第一个字,我远远看也能清楚的读出它的笔画,我的姓—秋,第二个字---雁,就在雁平歪歪扭扭的写下第三个字时,我的声音顿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我一直在的,我在看着这出戏将如何唱到结束,如何的唱作俱佳,而我注定是那个画出句号的人。
“我想你们没必要签吧!难道金律师没有告诉过你,这20%的股份,必须在秋雁平18岁的时候才能由他支配吗?”我端着茶杯,如我所望的看着那一张张惊讶的脸,不解,疑惑,甚至不相信。
徐银凤捅了捅儿子的手,示意他继续把名字签完,男孩转过头,笔尖一直停留在刚才的那一横上,始终没再下笔。
陈瑀涵朝身边的人点了点头,伸出的纤细手臂瞬时间就将文件合上,我看见若菱把文件压在臂弯里,将还是一头雾水的徐家母子领出会客厅。
紧皱的眉宇之间,一双变得狭窄的眼睛使劲往前牵拉着,所有的不满和动怒,顷刻间以万江奔腾的姿势朝我蜂拥而来,刚才的假装,视若无睹的一切,化为一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