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假如不曾伤害(3)

曾经的风流潇洒,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江湖闯荡,如今已成回忆,留在脑海中的父亲,不该是这样的。

从小我对于父亲的理解总是爷爷所形容的那般,他惯孩子,所以我挑食。不吃那些有味道的东西,葱,蒜,韭菜,每次遇到这些东西,他总是能在我吃第一口前为我把他们挑出来,那么细致,那么疼爱,以至于我曾经在日记里写下,我以后要找个和爸爸一样对我好的男生。

后来,我想我真的找到了,那就是陈瑀涵,只是不同的在于,瑀涵没有帮我挑出那些东西,而是陪着我吃,所以现在,我从不挑食,我吃着北方的馒头,啃着西方的汉堡,在那些几乎没有共同点的食物面前,我能做到什么都吃,这就是长大。

彼时,老爸常常摸着我的脑瓜说,“长大了,小棉袄就是别人的。”可当我把陈瑀涵拉到父亲面前的时候,我不知道,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

“雁枫,你知道吗,这几年一心想弄垮你爸公司的就是陈瑀涵啊,雁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多恨你父亲,还是回来吧,我相信,只要你说话,你爸的公司,你爸的心血会保住的。”

“雁子,那个狐狸精又来了,你爸当时给了她20%公司的股份,她说要把她所有的公司股份都卖给姓陈的,这不是胳膊肘往外帮着外人吗?”

“雁子,现在,我只有你爸和你了,你爸躺了三年了,难道你还恨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做出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可是雁子,这些年,我都有定时送东西给张迈,就是你那个朋友,我给他的存折里存钱,我托人和狱警说好好照顾他,能做的,这些妈都做了,我听说他快出来了,到时我们还可以帮他的,只要我们能做到,只要你回来,好吗?”

我依稀记得这是我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经常说的话,最近说的尤其多,从轻微到严重,最后是恳求,语气递增。于是当我拖着刚从孟雨家拿回来的皮箱出现在病房时,我知道,我妈是高兴的。对于一个把相夫教子做为一生事业在继续的女子来说,我对我妈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埋怨,她做的很多了,而且没错。

当父亲领着一个美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说叫姐姐时,她温柔而贤淑地握着那个比她漂亮的年轻女子,眼神的哀怨瞬间被温柔所取代;当爷爷摸着那个小屁孩的脑袋,告诉这个一直在病床前鞍前马后的儿媳说,这是我的亲孙子时,她淡定而和蔼的牵过孩子的手,这或许不该说是可悲,而是她不想破坏那些她一直努力呵护过的美好,那些家长会时对她投以的羡慕目光,那些人前的幸福美满,只是她没想过,二楼临窗站立的我,是以如何的心情来看待。

当美好的假象没有任何包装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一切就没有隐瞒的必要,而那些年,我从来不叫我爸,我会安抚我的母亲,我为了我母亲做任何事都值得,却从不拿正眼去看过我的父亲。

可惜,我的最后一次相信父亲,还是以失败告终,临走的时候,老妈在哭,却没有劝过我回头,或者是因为她明白,我已经走到尽头。

如今回来,她放下手里的热水壶,几乎是跑过来拥抱着我。苍颜的容貌和发白的双鬓,四年不见的她比我想象的消瘦了许多,我能感受到她的出乎意外和她的忐忑甚至激动,瘦弱的身躯抖动着,手掌的冰冷穿过衣服粘在了我的后背,那么冷冰,那么用力,只是我们却都哭不出来,我安静的听着她嘴里喃喃自语的叫唤我的小名,和不要恨三个字。

可能不恨吗,曾经美丽的幸福顷刻间如烟花消逝,我却责怪不了任何人。父亲说,如果我进去了,你妈呢?一个人孤苦无依,这是你要的吗?这不是我要的,可我能让这个家即使没了他也能过得好。

可母亲却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爸出任何事,和张迈的合同签的是我的名字,如果你真要拿走,那么进去的是我,这是我害怕的,所以我牺牲了别人而去保护自己的家人,牺牲了一个在前晚对着我说,我爱你的人。

她还说,你相信你爸爸,张迈一定可以出来,于是我相信了,看着张迈上警车,却没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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