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那辆白色桑塔纳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身体的抽搐是我无法制止的,我曾试图从眼泪里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可结果,每次我都无法理解,被魔鬼出卖的人,是否有被救赎的机会。
回来后,遇到的第二个人,就是张迈。当年的“老三届”和我们这群乱七八糟的小伙子和小女孩一起混了四年,只是因为他和陈瑀涵是老乡。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张迈时,他蹲在正施工的宿舍楼前,捂着口罩,背着吉他,唱着任贤齐那首如今听来雷死人的歌,熟悉的旋律,还有那喊破喉咙的嘶哑声音,很是豪迈。
那时的我和孟雨也是这样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青筋显露在额头处,昂着头肆无忌惮的拨动琴弦,手法老练,吉他声时而如崔健狂躁,时而如老狼沉稳,唯独不像以后我们遇到的张迈,“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他是如此的潇洒哼唱,唱到我拿出100块钱,想为他风雪中的歌唱而买单,可孟雨却抢走了我的钱,她叫嚣着奔跑在这个还继续唱歌的男孩身边,挥舞着那张褶皱的钱,“哦,点歌了,点歌了。”
我踮起脚尖,拽下孟雨手中摇晃的纸币放在那安静而祥和般躺在地上的吉他盒里,走出了他的视线。后来,他告诉我,那时他等陈瑀涵出来,等累了,看到路过的都是美女一时兴起才唱的歌,没想到遇到知音了。
往事熙熙攘攘,如星伴月,每抓住一颗,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情景和感动,触及到了心里一直隐藏的部分,那个最柔软的部分。
“怎么了,雁枫。”老迈终于将视线转移到身上,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走了这么多年,不习惯了,你忘记啦,以前我们都这么闹腾的,你比这丫头还会闹,见我一次拔我一次胡须,你都不记得了,这会怎么沉了?”他伸手抚摸下巴,不过却放了空。
以前,这是个多华丽的词汇,每说一次,总是能勾动心里那根小小的刺,一下一下的穿过皮,透过肉,狠狠的刮过,因为记得,所以忘不了现在的疼。
老迈转过身,捅了捅孟雨胳膊,脸上满是恳求的表情,“大姐,出去下吧,我和雁枫谈谈。”
孟雨指着自己鼻尖,很是委屈,“我不能听?”
“是!”老迈歉意但是很执着地点头,然后很绅士的指着门口,最后一直注视着她远离房间,直到关门。
我错愕的望着孟雨的离开,那种感觉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所以我才看到老迈在笑,笑得纯粹,不灿烂却简单,仿佛这四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过来吧!”老迈拍了拍床单的空位示意我过去。
“张迈。”我摇了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原来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会犹如一根刺般深深的扎进身体里,刺骨穿心的疼。
“你哭什么啊?过来!”他又一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灰尘在阳光下摇曳,“你是故意欺负我这瘸腿的是不是啊。”
我努力的摇头,只是无法移动脚步,哪怕我知道,只要走一步,他便会伸手拉住我,而我却不敢。
“是不是还不过来?”老迈把手搭在腿上,表情瞬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雁枫,你现在有什么对不起啊,请原谅啊,都是我的错啊,我该下地狱你该上天堂之类要说的话,最好通通一次性说完。”
他伸出四根手指,他的脸透过指间的缝隙让我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他说,“我等了你四年,这中间你不来看我一眼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了也不是让你来和我说这个,咱今天可说好了,这次过后到此打住,以后别再提,省的我看到你一张哀怨的脸就觉得我要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