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木易为春(21)

有几个学生抿嘴偷笑,女老师表情也有些错愕。在一堆青涩稚嫩的面孔里,我这张脸确实够沧桑,怪不得他们要笑我。

“请等一下,我们这里马上就要下课了。”女老师对我说。

下课之后,一个个少男少女迈着欢快的脚步依次从我身边离开,等他们走完之后,女老师从教室里缓步走出来,伸出手友好地招呼我:“你好,你真的想学钢琴?”

“是的。”

“可我们这里没有成人班……”她为难地说。

“其实,我想学的,也就这一首《巴格达的星星》而已。”我坦白告诉她,“我对钢琴并不是完全陌生,像简单曲子我都会弹,只是这一首……”

“为什么单单想学这一首?”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难为情地笑笑。她想了想也没再追问下去,说:“如果这样的话,你每天抽一个小时过来找我,我下班之后教你。如果你勤奋练习加上以前的基础,一个月左右应该能够弹得会这首曲子。”

“学费多少我付给你。”我说。她没有客套,微笑着点点头。

“那可以从今天开始吗?”我急切地问道,伴随我问话的,是又一个喷嚏。

她笑,“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学习,如果你愿意,可以马上开始我们的第一课。”

10

那样悠美动听的一首乐曲,原来真正弹起来却是如此费劲。加上感冒未痊愈的缘故,黑白琴键让我的眼睛昏乱,我的手指开始僵硬,变得不听使唤起来。如果不是有心底隐隐的呼唤,我想我一定会放弃。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甩甩弹得酸软发涨的手,老师理解地说:“刚开始弹钢琴是这样,你回去拿热水泡一泡,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到家了,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钟可意已经下班回家,厨房里散发着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将来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够娶到钟可意,她一定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钥匙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回过头对我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到报社加了班。”我说。

“胡说,今天在医院门口,我看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你!”她戳穿我的谎言。

“钟可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发烧的人是你不是我吧!”我虚张声势地嚷嚷,“今天我除了在家就是去报社,你在医院门口肯定看错人了……”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她怀疑地反问自己。看她的样子,我真有冲口而出的冲动,可话到嘴边我还是咽在喉咙里。可意又开始谆谆叮嘱说:“把晚饭和药吃了你就去睡觉吧,感冒要多休息。”

吃过饭走进卧室,全身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深深地裹在被子里。在一团漆黑中,我只有自己,被窝是我感觉最为坚实的地方。

没多久,我听到房间门被钟可意推开,然后听到她轻轻走进来的声音,我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小溪,你睡着了?”她问道。

我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很倦怠,不想讲话,不想理会任何人。

她拉开我的被子,我继续装睡,颤动的眼睫毛却骗不了人。

“这是药,记得按时吃,多喝水。”她一五一十地嘱咐,“知道了。”我懒洋洋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谁托我来看你?”她神秘地问我。

“谁啊?”我悻悻然地问。

“是许诺。”她慧黠地笑。

“真的?”我猛地张开眼睛问道,掩饰不住眼角的亮意。

“我骗你的。”可意说。

我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击可意这个“骗”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编一个谎话来骗我。我愤恨地拉过被子重新蒙上头。

“小溪,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在医院门口,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她扯开我的被子,问。

“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你,”我也不想继续在可意面前隐瞒心事,我问她,“我能怎么样?如果许诺宁愿用孤独去坚守这份爱情,那我不应该打扰他们的世界。”

“他是一个活着的人,他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为死了的人殉葬!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两年,两年时间他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意鼓励我,“你根本就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不说都是一样。”我颓然地说。

“小溪,你的自信和骄傲呢?”可意问,“你难道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优点?”

“我有什么优点?”我懒洋洋地问,一副自信全无的颓废。

“你漂亮、聪明、善良而真诚。”可意说,她的眼光有点失神,“你比我漂亮,漂亮的女人总是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以前庄博涵……”

“庄博涵什么?”我问。

“哦,没什么。”可意收回失神的目光,但我的注意力,显然没有被庄博涵三个字吸引过去,还是紧紧地锁在许诺身上。

“周筱竹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对他怎么样,他又对她怎么样?”我越说越有些心灰,还好这段感情并没有深刻的开始,放弃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吧,“不要妄图跟死人争宠,受伤的,只会是活着的人。”

“可你真的不觉得许诺对你有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每个男人表达爱的方式都有不同,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庄博涵一样张扬而直接的。”可意再一次提到庄博涵。

“我看你对庄,了解得比我还要多。”我笑她,“最喜欢庄博涵的人,不是谢悠然,不是我,不是董曼,而是你吧!”

“林小溪,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反而取笑我,不跟你说了!”可意狠狠地白我一眼。

“好吧好吧,我赔罪。”看她生气的表情不像假装,我立刻认错。

“我看因为庄博涵的打击,你都快把自己变成蜗牛了。”可意一针见血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否认她的话,“当蜗牛总比当飞蛾好。”

可意给我掖掖被子,说:“你好好休息,这事,我来安排。”

“你要干什么?”我问道。

她轻轻地把我的房门带上,脸上只是笑,并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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