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什么伞?”林小河一副茫然的样子。
“就是刚才你跟我借的那把蓝色雨伞。”我提醒她。
“你说那把伞?”林小河恍然大悟,“借给十楼的一个阿姨了,我看她出去买菜没有带伞,于是主动借给她了。”
“我的伞,你怎么可以随便借人?”我突然有些生气,把勺子往汤里重重一送,碗里溅出几滴红色的液体,迅速浸湿桌上洁白的桌布。
“为一把伞,你又跟我生气?”林小河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看来你跟我真的是八字不合。”
“算了,算了。”爸爸打着圆场,“两姐妹有什么架可吵?为一把伞,值得么?”
我知道再争执下去就显得过于小气,于是首先休战。嘴战是停了,这一顿饭却吃得沉闷压抑,任凭刘阿姨将大堆的菜夹在我的碗里,我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热情相迎,沉默地噎完一顿饭。
吃完之后,刘阿姨开始收拾碗筷,林小河知趣地躲进屋里看她的无聊韩剧。爸爸则叫我陪他在阳台上坐会儿。
此时雨已经停了,徐徐的晚风带着湿湿的寒意迎面扑来,阴沉的天空灰色浮云缓缓游动,不见一颗星,更不见月亮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产生错觉,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是我的妈妈,我深深想念的妈妈。
这幻觉很快消失,让我明白她不是,因为在下一秒便听见她在厨房叫道:“小河,过来帮我把垃圾倒了。”
林小河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对林小河才会用这种亲密无间的语气,对我,她只会好脾气地笑,柔和地迁就,客气地说“谢谢”“对不起”之类。我和爸爸的亲情中加入了两个对我来说的陌生的人,我们之间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永远不可能,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小溪,你在想什么?”爸爸问我。
“我在想妈妈。”我直言不讳,然后挑畔地看着爸爸的眼睛。
“我也经常想你妈妈,她是一个好女人。”爸爸直视我的眼睛,温和地说。
“可你已经有了一个家庭。”我尖酸地说,“爸爸,妈妈并不需要你一边爱着别人,一边假惺惺地故作思念。”
“小溪,你的思想太狭隘也太偏激,我并没有假惺惺地思念你妈妈,而是光明正大地一直思念着她。”爸爸说,“你不是你妈妈,可你却经常以你妈妈的思想来责备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思念一个人和继续快乐地生活,这是可以平行的两条线。可你呢,你难道希望我一直沉溺于你妈妈去世的悲伤中,永远得不到快乐?”
“我没想到你那么快……”我说不下去。
“有些事,你永远站在一种角度思考,那你思维的空间会越来越窄。你阿姨和姐姐,难道你真的想与她们仇恨着过完一生?”
爸爸不愧是《海云新报》曾经的资深主编,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让我找不到话语反驳。
“听说,你和庄博涵分手了?”爸爸没有再继续深谈这件事,而是转问另一个问题。
“想不到你大门不迈,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我说,语气中不无嘲讽。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牵挂,小溪。”爸爸真挚地说,继而转身喊道,“凤群,你把我准备的钱拿来。”
刘阿姨将一个信封递到他手上,他拿给我:“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拿去补偿你丢失相机的损失,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这件事。”
望着这个厚重的信封,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情绪涌上胸口。爸爸,他还是时刻关注着我啊!沉甸甸的钱放在我的手上,这深沉厚重的父爱也时刻攻打着我薄弱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