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我头疼的厉害,帮我揉一下,好么?”他并不抬头,只是闷声说话。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得那头乌黑的长发,更衬得一张脸煞白。
“我,我叫付先生过来。”
“不要,你帮我揉一下。”他扯了我的手,眼里竟有一丝疲惫的柔弱。
心里狠狠的一疼。这张脸,和祁歌一模一样的脸,那样的苍白,那样的疲惫。
我缓缓走到他身后,扶他仰面靠在椅背上,伸手在他额上轻轻按摩。他的脸色,苍白中微微带了些青灰,眼下也乌黑一片,想是累极了。
“莫漓,我最近很累,晚上都睡不着,头疼的厉害。”
我楞一愣,“何苦这样拼命?”
“我不能一辈子这样躲在别人的羽翼底下,我身上有自己的担子。”这样缓缓的气若游丝的说着,额上已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来,身子亦慢慢向一侧歪去。
我慌忙扶住他,“无痕,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眉心拧成一线,一手拽住胸前的衣服,一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滚烫,几乎要将我的手烫伤捏碎。
我不敢呼痛,只紧紧抱住他缓缓滑倒的身子,“无痕,无痕!”他抬头看我,似乎想要笑一笑,脸上却青灰一团,唇色苍灰,额上青筋涨现,冷汗大滴大滴的滚落——
我哭出声来,“风无痕,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你不是不理我么?莫漓?你还在怪我?我不是不信你,不是……我只是怕,只是怕……”他握着我的手,声音软成一线。
我一面流泪,一面轻喊“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我没有不理你!风无痕,我以后不敢了,你别吓我……”
“奇……奇……云……”他笑一笑,唇角涌出暗红的血迹,轻声吐出这样两个字,缓缓昏倒在我胸口。
齐云,齐云——
我愣愣的伸手擦他唇角的血迹。那么多血,慢慢濡湿我的掌心,那粘腻的触感、甜腥的气息——那个午后——
“不,不要……”我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狠狠痛哭,“别,别再丢下我了……”
“莫漓,松手!放开他!”是付清釉。
我不要,他是我的!我不放手,他是我的!
“没有人要夺走他!你再不放手,他就死了!”
死?不要!不许死,不许!
那人低沉的呻吟,一声一声,剜在我心上。
“他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有事?”这样一声声的问。绝望、而无助。
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触动我敏感的神经。
我守着他。他却陷在梦中不肯醒来。紧紧握着他冰凉汗湿的手,全然不顾满手淤青的疼痛。
他的眉头,始终微微的蹙着,在光洁的额上写一个浅浅的“川”字,倔强而孤单。人虽昏迷着,却始终不得安稳。常有疼痛袭来,他便紧紧的握了我的手,冷汗,顺着漆黑的发,一滴滴的滑落。却不肯有一丝呻吟。又时时咳嗽,每每咳起来,便有无数血丝顺着苍白的唇角蜿蜒而下,擦不尽,抹不干。
“他怎样?”
“身体积弱已久,又连日操劳。从上次毒发到现在,竟只三个月而已,又这样的来势汹汹——怕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的。”付清釉低眉不看我,沉声说道。
这样的一句话,如一枚针刺进我心里。
起初的几日,他昏睡的时候甚至要比清醒的时候还多。白天我和紫菀守着,晚上微蓝守着,付清釉更是十二个时辰不敢松懈,外间的事则全靠齐良玉撑着。
这样的一场病,拖了月余。
天天的陪着他。两个人一处坐了,他在这边,我在那边。捧一卷书册,偶尔他教我几句,有时闲闲的聊一会,有时便静静的相对。两个人,一同吃饭、一同吃药,一同笑着,也一同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