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站定了脚步,齐良玉伸手将他的头发拢至身后,以手中帕子松松的挽住,他便抬头微微笑了一下。
我便呆在那里。就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悉数的冲上了头顶,只得紧紧的捧了心口,痛到了无法喘息。
那张脸,在阳光里闪出近乎透明的光泽,苍白得毫无血色。他脸上柔和的线条勾勒出精致的脸型,柳眉上扬,凤目微眯,薄唇轻抿。而随着那一个似有还无的笑,他眉眼间便流淌出一丝慵懒的温和。整个人,淡如菊,冷似水,在轻扬的晨光中旖旎如梦。
泪湿了脸。
“祁歌……”
便又回到那个暮春的五月。阳光也是这样的好,我们离幸福那么近。再一百米,就是我们的白首之约。
抖着唇微笑,只固执的一步步的走近他。
那人的目光里一片清冷淡薄,只是微微的蹙着眉,无动于衷的站着。
我仰起头,微颤的手轻抚在他眉心,似怕碰碎这样美好的一幕——
“你怎的瘦了?”我抬着头娇笑,慢慢俯身在他怀里呢喃,“祁歌,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那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祁歌。”
我却恍若未闻,只专注的听他沉沉的心跳,“祁歌,祁歌……再也不许抛下我了,不许了——”
那人慢慢推开我,伸手擦我的泪,“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那人,以一种疏离的温柔,分明的告诉我一种距离。
痴痴的看着他的脸,只是含了泪笑。他眼中,是熟悉的琥珀般流转的光泽,他脸上,是铭刻于心永世难忘的一颦一笑,竟然说,我认错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祁歌。”他依旧这么说,却没有推开我,只是温柔的抚住我颤抖的肩膀。
认错了?
忽而就绽出一个迷蒙的微笑。抬手,握住他便装襟口,毫不犹豫的扯开来,便如愿的瞧见了那颗殷红的胎记,如同玫瑰的泪滴,安静的卧在他右侧的锁骨旁。我倾身吻上去,复抬头微笑,撒娇般的呢喃,“还说不是……”
胸腹间的灼痛却愈演愈烈了,喉头涌上一层层甜腥,却还是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祁歌,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
坠入黑暗的那一瞬,我看见紧紧拥抱着我的那人,他唇边亦绽放出妖艳的花朵。
不知是睡是醒,亦不觉得苦楚和疼痛。只是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的头昏脑胀。
终于找到他了。我的祁歌。他说过,“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笑着,他不曾背弃这誓言,他来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认我?为什么一口咬定我认错了人呢?
想至此,心中惶恐不安,竟又哭出来。
便听见有人低声询问,“殷莫漓醒了么?大公子要见他。”是伍泽的声音。
“还睡着呢,真是可怜,从回来一直迷迷糊糊的,一会哭一会笑的——瞧,手里还攥着那片衣角,怎么都不肯松手。”是微蓝。
便有人掀开了床幔,将我抱在怀里。
“这就要走么?伍爷,等小公子醒了,咱们立刻送他过去,不行吗?”是紫菀在小声的为我求情。
“大公子吩咐了,不管睡着醒着,先带过去。”
“那我陪着小公子过去——”紫菀立时便要跟着伍泽出门,却被微蓝一把拦住,“罢了,伍爷亲自来了,定不用咱们伺候的。想来付先生一时脱不开,抱小公子过去诊治下也是好的。”
便紫菀小声的嘀咕“为什么不许我跟去?他还这样小,身体又不好,风家的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难为过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