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携起她的手,不觉落泪道:“朕时常梦见玉奴前来哭诉,她在地狱遭受百般刑辱轮回之苦,所以为她诵经超度,祈求佛祖庇佑她永生。朕对后宫中人向来都是悉心爱护,此生唯一辜负之人便是她了!”
那美妇触动心弦,哭倒在皇帝怀中,如同一枝带雨梨花。
忽然之间,我只觉一道冷芒自郗后眼中发出,犀利如刀视向皇帝与那美妇身上,开言之时却换上一副温和语气,委婉劝道:“请皇上节哀!满朝文武皆知潘妃与淑媛妹妹曾是东昏侯姬妾,论罪当诛。只因妹妹怀有皇上血脉才免了一死。淑媛生下二皇儿,得封九嫔之首,早该忘却往日之情!纵使怀念故人,亦不该在皇上面前时常重提此事!”
那中年美妇似乎对郗后极为忌惮,忙止泪换上笑颜,对皇帝道:“臣妾知错了,本不该提起这些旧事,徒惹圣心烦忧!”
皇帝见她神情娇怯、惶恐不安,亦不再感伤,向皇后说道:“不必责怪她了,当日你尚未来京,不知情形危急。朕万不得已才下旨处死玉奴,若非朕以性命相护,淑媛与皇儿都无法保全!”
郗后温和笑道:“皇上本是多情之人,虽喜新却不厌旧,六宫雨露均沾,臣妾亦乐成好事。今日特在此设宴,恭贺皇上与新昭仪合卺之喜,却不知新娘子怎么此时还未至挽翠阁?”
皇帝见她提及新封昭仪,眸中闪烁出一抹激动神采,说道:“朕命人用御辇接她去了,即刻就到。”
萧绩见皇帝、皇后只顾议论立妃立嫔,悄悄拉着我退至殿侧,早有小内侍置备好桌案锦毡让我们坐下。
我见他们这般年纪,犹在争风吃醋,不觉以袖掩唇轻笑。
萧绩急忙在我耳畔道:“你谨慎些!宫中可不比我的王府,处处都有耳目,不要给我惹事!”
我看着他吐吐舌头,顽皮微笑,眸光一侧时,竟然感觉到身上袭过一阵冰寒之气。我心思一动,立刻看向不远处的太子,却见他凝神正坐,神情冷漠幽远。
他的眸光,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更不曾注意过我。
——若不是他,那冰寒气息又从何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