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到小巷,打车到连卡佛,远远看到乔在门口对我招手。“留白,你怎么才来,我们等好久。”我微微笑,看到她身边站着的男生,对他点头。
“这是弗兰克,刚从加拿大回来。这是留白,我的好朋友哦。”乔立刻介绍。我拧起眉头,小声说:“没有中文名字吗?”
“我叫楚承。”他的声音,带点南方口音,很干净的嗓子。我抬起头,看清他的脸,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脸,眼神清澈,薄薄的嘴唇,有点孩子气的五官。但是它们的主人,一定是长期刻意想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所以脸上的线条显得有些平直。他正看着我,眼神淡淡的。我低下头,看着他的手——修长而白净。养尊处优!这是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词,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原谅我的刻薄,离开我前夫,从舒适的家庭中回到社会,带着女儿重头开始,我面对一个陌生人时,已经习惯跳过服饰外表,直接观察他们的手和鞋了,这些更能让我精准地判断一个人的生活背景。说到鞋,我又低下头,他穿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很运动,镶着简洁的黑色饰带。我又抿唇微笑,这是在上海极少能见到的。这个男生,对自己一定评价甚高,如果他还有一些小小的自恋,我也不会意外的。
“我们还继续逛街吗?”乔的声音有点刻意的兴高采烈。我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悦,啊,这个男生对她不来电。乔是那种一直对自己评价甚高的女孩子,青春逼人的乔,被怠慢了,当然不高兴。看来我的角色,今天很不讨好。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等西蒙过来吧。我是很懒的人,不喜欢走动。”实话实说。我一直是个闲散到极点的人,喜欢坐着多过站着,喜欢躺着多过坐着。如果有可能,我现在的梦想是化身整日沐浴在阳光下睡懒觉的猫。
“这里有葡京,我们去喝下午茶。”乔附和,那个叫楚承的男生,从头至尾就不出声。只是跟着走。走回连卡佛,我在清凉的冷气中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到葡京门口排着的长队。皱眉。
“要等吗?我们还是去人少些的地方吧。”终于听到他开口说话,我如蒙大赦,转头朝隔壁那家看上去清静许多的韩式烧烤走去。搞不懂为什么许多人喜欢人声鼎沸,喧闹嘈杂的餐厅,味道往往也不过如此。让我选择,人越少越好,越清静越好。我是那种,找到一个好地方就会去一辈子的人,而且自私到最好全世界只有我知道,并不想与其他人共享。
乔快走两步,在我耳边低语,“姐姐,这个人,好闷的”。我回头看到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两个后面,意态悠闲。
“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有结论了?要谈他,也等他不在吧。”我保持微笑,我现在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保持微笑。
“我说真的,你都不知道,这半天他说过的话就没超过十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闷的男生,条件再好有什么用。”乔简直有些发狂。
我加紧脚步走进餐厅坐下,埋头于菜单中。对不起乔,不是我不想听你诉苦,但是你说的这些离我的生活实在太遥远,我给不了意见啦。
“我要生牛肉,可以了。”我合上菜单,意外地看到身边两双充满惊讶的眼睛。
“留白,你怎么吃生的,很恶心哎。”乔瞪着我。
“有什么问题吗?”我轮流瞪回去,“生牛肉是名菜,很多国家都有的。日本有,韩国有,西班牙还有一道马德里生牛肉色拉,很赞的。不知道这家如何,等下你们也尝尝。”
“咦……我才不吃。”乔露出娇态。
“不怕疯牛病吗?”楚承也开口了。
“美食当前,我不怕死的。”我露出万事不care的表情,“生又何欢,死又何苦。”今天我是来江湖救急的,不好好吃一顿,对不起我自己。服务生端上生牛肉,鲜红粉嫩的一盘,好像这家不错,就是量有些大。我最后看一眼他们的表情,放弃与他们分享的念头,自己捧过那个大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