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真的是外人?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合到樊家的外人?
每当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客厅里,樊家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偶尔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这样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怨气是不可能的,也许还有郁闷、失望、被排斥的感觉……
儿子结婚了,当妈的通常会传授一些金玉良言,殷淑秀没有省略这一环节。
“该她自己做的,不要帮她做。不要太迁就她,把她宠坏了以后还不是你受罪……”
说这话的时候樊正在整理脏衣服,其中就有凌燕的外套。樊正笑笑,“哪里宠坏了,妈,你的担心太多余。”
“多余?”殷淑秀把那件外套拣出来,“你看看,衣服都扔给你洗,还说没有宠坏?”
“妈,不就是件外套,反正扔洗衣机里……”樊正想拿回来,殷淑秀劈手把外套扔在一旁,“洗衣机怎么了?洗衣机不要人弄,衣服会自个儿跑进去,还会自个儿晾干?她倒好,让你洗衣服,你不会多睡会儿……”
“妈,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起来帮人家洗衣服……屁话!”
“妈……”樊正无可奈何。
“妈什么妈,别叫我!你就是太惯她了,凭什么?你还真是老实,平时上班那么累,也不知道多睡会儿,去睡会儿。衣服你也都别洗了。我和奶奶去买菜,回来我帮你洗。”
妈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樊正宁愿这样想。对这种彪悍的脾气,虽然是从小到大习以为常见惯不惊,可是他还是有点发怵,听她唠叨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尤其现在这唠叨有了某种意义的引申,有了某种方向……
可是不洗的话,等会儿他的一系列衣服在阳台上晃荡,独独没有这件外套……
那也是道难过的关口!弄不好会有一晚上的枕头风: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外人,你也拿我当外人……说着说着就有一些晶莹的液体滴落,哭得他心慌意乱内疚不已,更严重的后果是她越想越生气,勒令他到大床的那头独自逍遥去……
樊正回房在电脑前看了会儿图纸,终究还是心神不宁。出来一看,客厅里已经静悄悄。
这是一个周末的早晨,凉爽而又安静,有几只鸟儿在窗外婉转鸣叫,更增添睡觉气氛。樊正已经习惯早起了,想回去再躺会儿也睡不着,洗衣服吗……难道是因为始终想着要洗衣服?先洗了也好,要不然等会儿……
衣服在滚筒里翻腾,樊正终于心安理得地回去看电脑,等着提示音,晾上,万事大吉。
他估算了时间,以他妈的性格,买棵白菜都要来回比较,谁的更好更便宜,为了一毛两毛不惜转完整个菜市场讨价还价,通常要十点半左右才能满载而归。
照以往的规律,的确是这样,可是今天殷淑秀惦记着给儿子洗衣服,草草买了点儿东西,催着老太太快走。
“催催催,我老了,只能跑这么快。有什么要紧事,火烧屁股一样?”老太太不满嘀咕。
“我还赶着回去洗衣服……拿来,我拎着,”殷淑秀手里已经提了两个大口袋,返回去要把老太太手里的一个小口袋接过来。口袋里面只装了几根葱、一把蒜苗,老太太侧过身子不让,“你拿了那么多,双手都没空,我能拿!”
“早上你不是洗了衣服吗?”老太太想起来。
“回去洗阿正的衣服,秀秀的床单该洗了,还有阿义,昨天也扔了一大堆脏袜子出来……”殷淑秀忽然弯下腰,“哎唷……”
“怎么了?”老太太吓一跳,三步两步赶上来,殷淑秀已经把手里的口袋搁在地上,揉着腰部,“最近腰老是疼,冷不防一下子痛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