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拐入巷子的深处后,她才猛然发现尽头处停了一辆黑色篷布的马车,旁边立着一名身着黑色长杉的男子,细细望去,她才认出来那人正是常在殷佐的贴身侍卫暮风。
“上车。”声音已换作威严命令的口吻。
冰尘雪依言,忙跟了上前,但见那马车的车板极高,不禁微微犹豫了一下,望了望身下素净的纱裙,正欲撩起爬上去,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只手,踌躇一望,见暮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心中一动,她沉吟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将手递给了他,臂上突然一阵发力,她被他提上了马车。
“还在磨蹭什么?!”正想道谢,车帘却突然被拉开,一双盛着薄怒的眼正冷冷瞪着她。
见她犹在迟疑,殷佐不由皱起了眉头,冰冷的脸色越来越阴郁。
最终轻叹了一声,她弯了腰钻进车中,照旧挑了离他最远的一端坐着,脑中不由又想起了多少日前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的情景,而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在这条路上将她抛下,而这一次...
心中辗转千愁,她不觉转过头望向他,但见他如玉光华的侧脸,目光依旧如寒月中天般冷冽。
微微失神,脑中思绪交缠纷乱,这时,殷佐亦转头注视着她,幽若深潭的眸光一闪而逝,透出深究到底的一股执拗。
四目相交,她未有躲闪,只怔怔相望,两人各怀异事,良久不说话。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马车在太子府前停下,殷佐未理会她,先行掀了帘跳下便直往前走...
见状,冰尘雪只面色只僵了一下,随后还未等暮风伸出手,便自顾自跳下,只留回头对他感激一笑。
无声跟在他身后,直走到象征权力的华贵朱漆大门前,殷佐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一双冷眸登时凝住身后之人,仿佛瞬间要将她看透了一般。
“家规中有一条,若是皇室女人与人勾结失贞,重者处以极刑,轻者消原籍,卖身为奴,永远不得入府。”片刻后,他微旋身,慢条斯理地念道,一字一句,每一下就如剜在她心上。
她想,恐怕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出此刻她心中屈辱于恨意,若是她能,她势必立即掉头而去,永世不再踏入京城。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能,她自知她是逃不掉的,躲一时,终究是自欺欺人。
“那,太子想怎样?”几个字,几乎从牙缝里吐出,强烈的耻辱感瞬间锥心刺骨,她用力忍住满腔几欲而出的情绪,麻木的脸上却未曾有一丝变化。
耳边几乎同时响起了贺兰皓月的声音:以一还十,定当以千百倍相还!
“太子府的后门有几处房子是守夜人住的,本太子会派个老嬷嬷给你验身。若是没有问题,自然便可入内。”他的语调十分平缓,表情亦那么清冷、狂傲。
似乎早料到了这般回答,她微抬眉,转头对他一笑,眼神里有一种猝然被揉碎的痛楚。
见她如此坦然,他反而震惊了片刻,容色微变,不再冷冰,眉头若有若无地皱起,眼神一时浓、一时淡,似有微浪涌过。
而后他亲自将她带到了太子府后门外的一条乌衣巷中,又将刚安置好的暮风叫来,当着她的面吩咐他去把府中的老嬷嬷叫来。
起初暮风听后,面色微露惊讶与难为情,但见冰尘雪一脸冰凝,心中轻叹一声,便也只能遵从命令。
冬末的风依然带着丝丝寒意,狭长空荡的深巷放远一望,除去空寂与灰暗,再也别无他物。
很快,一柱香时间后,暮风立即带了一个身着浅灰色长裙老嬷子模样的人走至了他们跟前,那老嬷子战战兢兢地行了福礼,声音中犹带了几分颤抖。